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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我們向亮著窗戶的東廂房走去,將要走到林蟈蟈和素兒對面時,素兒突然張開嘴咬住黑衣人的手。隨著黑衣人的一聲慘叫,素兒趔趄著跑開大叫起來:「少爺,有壞人——」龍軒和王狄反應最快,幾乎同時抽出兵刃沖過去。

  張可見勢不妙鬆開林蟈蟈,林蟈蟈卻攔腰將張可抱住,張可將他摔倒在地,沖過來的龍軒和王狄將張可和另一個黑衣人堵住。龍軒斷喝:「什麼人?」

  張可沒說話,把手指放在嘴裡打了一聲呼哨,幾條人影跳下來,反將龍軒和王狄圍住。王狄和龍軒手持兵刃和幾人在院裡打起來,素兒跑過去把林蟈蟈拉起來,大聲喊著讓蓮衣和白小酌離開。

  我的父親和林再春以及院裡的夥計聽到動靜打開門,父親看出掬霞坊遭了強人,大喊著讓夥計們抄傢伙。幾個夥計回屋找東西,龍軒和王狄已經和幾個黑衣人打得不可開交。龍軒忙裡偷閒說:「王兄,下手不要太狠,我想留個活口。」

  王狄邊打邊說:「你還是閃在一旁吧,你在這兒,我覺得很礙事。」龍軒不服氣地說:「你一個人行嗎?」王狄笑了:「在草原我一招殺死十三頭野狼。」龍軒跳出圈外。

  幾個黑衣人將王狄圍住,王狄冷冷一笑,一記匪夷所思的招式,六個黑衣人的兵刃被削斷,齊刷刷地跪在地上無法起身,張可和另一個黑衣人見狀,躍上房頂倉皇逃去。王狄躍上房頂剛要追,龍軒大聲喊起來:「王兄,這六個人已經足夠了。」

  王狄跳到院內,父親指揮夥計們將六個黑衣人綁住,嘴裡也堵了東西。龍軒開心地說:「大哥,我來審訊他們怎麼樣?我在戲臺上演過張平拷堂的戲,這次想來回真的。」我還沒有說話,王狄逗趣地道:「麻煩你給龍公子找間屋子,我也想看看他在戲裡的神采。」

  我把龍軒等人領到掬霞坊的一間庫房裡,按照過堂的樣子佈置一番,夥計們把一個黑衣人押了進來。龍軒和王狄正襟危坐,林蟈蟈和兩個夥計抱著扁擔站立一旁。

  龍軒用手一拍桌子:「升堂——」

  [4]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六月初五 夜

  根據黑衣人的招供,他們是奉曹雲副將杜彬的命令來殺張元朴夫妻的。

  事實上,這對老年夫妻並不是龍軒的舅父舅母,而是風月舫的老主人,也是龍軒調查曹雲買風月舫的一個重要人證。龍軒為什麼要騙我?怕我為他擔心,還是不願意給掬霞坊添麻煩招來禍端?本是好兄弟,不應該把我蒙在鼓裡。

  其實,自從曹雲派出張可去殺張元樸之後就一直坐立不安,他在客廳裡焦灼地走來走去,生怕這次的計畫不成。銘兒悠閒地倚著桌子喝茶,似乎胸有成竹。

  曹雲停住腳步心煩意亂地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如此悠閒的興致?我有不祥的預感。」銘兒神秘一笑:「將軍,不要說預感,沒有人比我的預感更准。」

  曹雲急切地說:「那你說,張可這次……」曹雲的話說到一半,張可跌跌撞撞地推門而入。曹雲驚異地看著他的神情,而銘兒看到張可的樣子,似乎還有些欣喜。

  曹雲失望地問:「失手了?」張可喘著粗氣說:「本來很順利,可是林一若突然回了掬霞坊。」

  曹雲疑惑地:「那又怎麼樣?他不會武功。」張可抓起銘兒的茶杯喝了一口水:「還有一個使彎刀的人,他的武功極好,六個兄弟敗在他的一招之下,被他們擒住。」

  曹雲惱怒地問:「還有別人嗎?就他一個人就把你們……」

  張可慚愧地道:「還有……」銘兒悠閒地往空杯裡倒茶,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我知道還有誰,這種事怎麼能少得了她呢,她一直想要你的命。」

  曹雲驚慌地看著銘兒:「你是說金蘭?我們怎麼辦,那六個兄弟會不會招出去?如果讓他抓到人證,咱就完了。」銘兒不急不慌地道:「不錯,如果他們在威逼之下說出受你的指使,明天你就會被捉拿歸案。」

  曹雲很不滿銘兒的態度,突然覺得事到如今只有自己才能搭救自己。他沉吟片刻果斷地道:「張可,立即給我調撥人馬,我要血洗掬霞坊,一個活口不留。」

  銘兒站起身來:「慢著,張可回來的工夫,金蘭說不定早已經知道了事實真相,即使你趕到,而她出於對林一若和掬霞坊的保護,肯定也會作充分的準備,你能帶多少人去?大張旗鼓的像打仗一樣嗎?」

  曹雲生氣地大聲道:「左不是右也不是,你說怎麼辦?」

  銘兒慢悠悠地從懷裡拿出三個信封:「我這裡有三個錦囊,你現在哪兒也別去,一個時辰以後打開看第一個,以後每隔三個時辰,分別打開第二個和第三個,自然知道怎麼做了。」

  「為什麼要等一個時辰以後?現在情況很急。」

  銘兒神秘一笑:「你打開之後自然會明白。至於一個時辰以後,那是我想培養一下你的耐心,希望你能做到。」曹雲無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張可,神情顯得很不情願。

  銘兒柔聲呼喚:「將軍。」曹雲聽到這聲柔軟的呼喚,像聽到一句魔力無邊的咒語,順從地把三個錦囊揣到懷裡。

  銘兒莫測高深地笑著把杯中的茶喝完,向客廳的門口走去,打開門時卻不邁出門檻,而是回身甜甜一笑:「將軍,你真幸運,居然有這麼多人逼著你做皇帝,你現在後悔也晚了。」曹雲和張可聽罷,都嚇了一跳。

  [5]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六月初五 夜

  一炷香快要燃盡,曹雲和張可焦急地看著香頭和桌上的一個錦囊。曹雲終於忍不住,懊惱地拍了一下桌子,掌風把香灰粉末掀落到錦囊上。張可著急地說:「將軍,打開吧,萬一有什麼事就晚了。」曹雲無可奈何地:「再等等。」

  張可央求道:「將軍,如果早些行動,或許我們還有挽救之法,銘兒小姐不是諸葛亮,難說有料事如神的計謀,這種事……我們得救自己。」

  曹雲何嘗不想早點打開,他琢磨著張可的話,突然從懷裡拿出三個錦囊,從裡面挑出第一個刷地打開看著。張可緊張地盯著曹雲的神情:「裡面怎麼說?」

  曹雲看完之後突然抬頭盯著張可:「張可,咱要對不住朋友了。」

  張可不明白話中意思,嚇了一跳:「將軍,什麼意思?」

  曹雲自言自語道:「死無對證。不錯,真的不錯,我怎麼沒有想到?」

  張可聽得一頭霧水:「將軍,你說什麼?信上怎麼說?」

  「這上面說,事成之後你就是大將軍,你不想嗎?」張可愣怔地看著曹雲,曹雲哈哈大笑起來,「你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曹雲說完向客廳外走去,留下張可呆呆地發愣。曹雲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臥房,醜陋的銘兒已經揭下面具變成美貌的藍心月。藍心月在床上似乎已經睡著,曹雲興沖沖地推門進來,竟然忘了關門。藍心月依然閉著眼睛:「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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