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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走過姚起雲身邊的時候,吳江想起那天自己跟司徒玦的玩笑,不由得又朝她擠了擠眼睛,回頭卻發現那個司徒嘴裡的「小人」似乎也在用眼睛打量著自己。這還是吳江第一次跟姚起雲打照面,心想,兩家平時也有來往,自己跟司徒那麼熟,以後少不了有接觸,便主動笑了笑,權當打招呼了。

  姚起雲恰好在這個時候略低下了頭。司徒玦對他印象更壞了,斜了他一眼,幾步趕上吳江,「等等我,我跟你一塊兒走,『黑頭將軍』今晚就放你家。」

  被拋在身後的姚起雲不緊不慢地跟在幾步開外的距離,看著她手裡當寶貝似的拎著的小竹籠。

  「司徒玦,你連吃飯都忘了,就是為了玩這個?」

  司徒玦側身斜睨著他,「你有意見?」

  姚起雲還是錯開她的眼神,低頭踢著路邊的碎石子,「小孩子才玩這個。」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司徒玦輕哼了一聲。

  「不騙你,我們那兒的孩子幾歲的時候都玩膩了,再說,這水泥混凝土裡能捉到什麼好的?」他的語氣倒是誠懇,但這話對於剛靠「黑頭將軍」橫掃眾人的司徒玦來說,無異於一種嘲笑。

  雖然明知道他有可能是故意挑釁,可司徒玦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她舉高了自己手裡的小竹籠,「有本事別光耍嘴皮子,你真這麼厲害,就去找幾只好的來跟我鬥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剛開始玩,我贏你也勝之不武。快回去吧,要不司徒叔叔和薛阿姨要生氣了。」

  這下司徒玦徹底被激怒了,索性站定了,拋下話來,「你儘管贏我,我給你機會。明天放學,還是在這裡,你要是真贏了我,我就服了你!」

  吳江看看沉默不語的姚起雲,又看看怒髮衝冠的司徒玦,一邊輕輕推著她離開,一邊勸道:「得了、得了,好端端的上什麼火呀,走吧。」

  司徒玦被他推著往前走了幾步,卻仍沒有甘休,回頭指著姚起雲道:「你記住啊,明天誰不來誰是縮頭烏龜。」

  回去之後,司徒玦照例是對姚起雲很冷淡,吃完飯就上了樓,模糊地聽見姚起雲似乎跟她爸爸說,他想出去走走。明顯區別對待的司徒久安一點也沒猶豫就答應了,只擔心他對附近還不是很熟,囑咐他別走得太遠。

  等到關門的聲音傳來,司徒玦立馬沖下樓給吳江家裡打了個電話,叮囑他晚上一定要喂好她的「黑頭將軍」,千萬不能出了差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第二天,也許是從吳江那兒得到了風聲,一放學,在「老地方」等著觀戰的人比昨天更多。吳江也沒有辜負司徒的交代,「黑頭將軍」被伺候得好好的,在小籠子裡一副生龍活虎、躍躍欲試的模樣。

  姚起雲比預想中來得晚一些,就在司徒玦的夥伴們紛紛斷定他不過是過過嘴癮,怕是臨場退縮了的時候,他才不疾不徐地從司徒家的方向走來。近了依舊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絲毫沒有跟周圍的人交談的打算,既看不出他好戰,也不覺得他慌張。

  司徒玦也不說廢話,問他準備好了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便擺開了架勢。

  姚起雲用來裝蟋蟀的小泥罐灰不溜秋,難看得掉渣。等到兩人的「愛將」被撥到鬥盆裡之後,司徒玦才發現,姚起雲昨天晚上耽誤到快十一點才回家,結果落得被她媽媽薛少萍也說了幾句的下場,就是為了一隻毫不起眼的小蟋蟀,尤其在善鳴又好鬥的「黑頭將軍」面前,足足小了一號尺寸,一落地就緊趕著往盆沿縮。

  司徒玦從來信奉要比就比個光明正大,心服口服,看了他弄來的那「東西」,不由得心生懷疑。

  「你就用這個跟我比?」

  姚起雲也不看她,蹲了下來,「夠了。」

  這簡直就是含蓄地不把她放在眼裡。司徒玦咬了咬唇,心說,待會兒看你怎麼狂!

  這時已經有觀戰的人在提醒,「開始了,開始了。」

  她一低頭,發現兩隻蟋蟀果然開始用觸角相互接觸,過了一會兒便振翅鳴叫,露出兩顆大牙,纏鬥在一塊。她趕緊也蹲在一旁,周圍的人圍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小圈子,時不時傳來壓低了的助威聲和驚叫聲。

  「黑頭將軍」一如昨日勇猛,有一種豁出去不回頭的勁道,姚起雲的灰傢伙卻一味地周旋閃躲,如此幾分鐘下來,司徒玦已經看到姚起雲緊蹙的眉頭,心裡大大稱快。就是要讓他知道,說大話也要分場合,不是所有的烏龜都是忍者,也不是每個低調的都是高手。

  那只小蟋蟀屢屢打著圈閃躲,「黑頭將軍」似乎也有些不耐了,跟著對方連轉了幾個圈子,圍觀的人已經發出了噓聲。就在這時,小蟋蟀不知怎麼就轉到了「黑頭將軍」身後一個相當有利的位置,狡猾地發威,捲動著觸鬚,頭頂,腳踢,每下都是要害。

  原本老神在在、冷眼旁觀的司徒玦也覺得不對勁了,暗暗攥緊了手,手心裡全是汗。姚起雲還是那個死樣子,連眉頭都沒有松下來。

  幾番回合下來,有如蟋蟀版的絕地大反擊,原本佔有上風的「黑頭將軍」在小蟋蟀出其不意、毫無風度的陰狠招數下,眼看著漸顯敗象。司徒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滿心著急也沒有傾瀉處,恨不能代替蟋蟀,自己直接上場跟姚起雲廝打一場。

  十分鐘剛過,「黑頭將軍」終於垂頭喪氣敗下陣來,起初跟它的主人一樣要死不活的小蟋蟀已然換了副嘴臉,仰頭挺胸,趾高氣揚。小小的鬥盆裡,勝負已定。

  一片靜默之中,司徒玦雙唇緊抿,一張漂亮的臉蛋上寫著氣惱、不甘,還有沮喪,卻仍然強自按捺著心中的恨意,站起來,揚起下巴對姚起雲冷冷地說了句:「好,你贏了。」

  姚起雲不說話,又把那只蟋蟀小心地裝回了那不起眼的泥罐中。

  以前司徒玦也不是沒有輸過,不過一笑了之,並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這副較真的模樣吳江也是頭一回見到。姚起雲雖是悶葫蘆的樣子,可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和司徒之間暗潮洶湧,氣場不對。

  吳江當然是一心維護自己的好友,俯身替司徒收起遍體鱗傷的「黑頭將軍」,笑著說道:「其實這麼比也不公平,司徒的蟋蟀昨天已經鬥了好幾場,再厲害的傢伙也經不起這車輪戰啊。」

  「沒錯,沒錯,我看見『黑頭將軍』昨天腳上就有傷。」

  「是啊,這結果不能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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