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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還是天生遲鈍,姚起雲收回了腳,低頭吃東西,一副渾然未覺的表情。

  司徒玦急了,再踢的時候已經夠不著他的腳了,只能故意用碗筷弄出點動靜,在他看過來的時候飛快地擠了擠眼睛。

  他依然對她的暗示毫無反應。

  倒是司徒久安看出了端倪,「吃東西就吃東西,司徒玦,你什麼毛病?」

  司徒玦看了姚起雲一眼,索性挑明瞭說:「爸,他有話跟你說。」

  「誰?」

  司徒玦指指姚起雲,心想,這回再遲鈍的人也明白了吧。

  「你不知道叫人名字?越大越沒禮貌。」

  「哥哥我可叫不出口啊。叫名字你不能再說我沒禮貌。」

  司徒久安不再理她,終於把臉轉向一旁置身事外安靜吃東西的姚起雲,輕聲和氣地道:「你是有話要跟我說嗎,起雲?」

  「當然有。」司徒玦搶話道。

  「我問你了嗎?」

  「媽,你看看爸爸,跟他說話就像春天般的溫暖,跟我說話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是不是太偏心了?」司徒玦對薛少萍撒嬌道。

  薛少萍抿嘴一笑,「你別打岔,聽起雲怎麼說。」

  姚起雲咽下了嘴裡最後一點東西,這才笑了笑,靦腆地說道:「哦,我想起來了,是阿玦說要跟我換個房間。沒問題啊,我住哪兒都一樣的,待會兒就可以搬了。」

  「你這孩子,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又不讓人省心了。」這下不等司徒久安開口,就連薛少萍都略帶嚴肅地責備起女兒來。

  司徒玦愣住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地看著姚起雲。那眼神,從驚愕到迷茫,從重新的審視中變得冰冷如刀。

  第十章 誰勝誰負

  次日,吳江在上學必經的路上等著司徒玦,一見她就問昨晚究竟出了什麼狀況,畢竟無故失約從來就不是她司徒玦的風格。

  司徒玦自然是對著好友大吐苦水,把家裡新來了牛鬼蛇神以及那傢伙的虛偽卑鄙、反復無常描繪得淋漓盡致。

  吳江聽著只覺得新鮮,末了還有幾分好笑。他笑嘻嘻地逗著司徒玦,「你說你爸是什麼意思,會不會趁早物色了一個『童養婿』,免得你以後嫁不出去?」

  這話一說完,他撒腿就跑,柳眉倒豎的司徒玦整整追了他大半條街。

  看樣子,司徒短期內要不回她的房間已成定局,在父母的眼皮底下溜出去也已成奢望,晚上的活動她是無緣參加了。還是吳江體諒她,大方地把自己捉來的蟋蟀拿出來任她挑選,還招呼著各位玩伴把鬥蟋蟀的時間盡可能地改在了上午放學的午後。他們一夥兒也都覺得,缺了司徒總好像少了點什麼。於是那段時間,司徒玦放學後被「老師拖堂」的次數便多了起來。

  那日黃昏,離家一站路程的街心公園裡,周圍下棋乘涼的老爺爺、老太太們都聽到了那幫頭碰頭圍在一起的半大孩子的呼聲,正是鬥蟋蟀正酣的吳江、司徒玦一夥。

  吳江既然願意把自己辛苦捉來的戰利品與司徒玦分享,司徒玦也絲毫不跟他見外,下手就挑了吳江最為寶貝的那只「黑頭將軍」。吳江大為心疼,但也無可奈何,最後不但在司徒手下敗北,更是眼睜睜看著那只原本屬於自己的蟋蟀在司徒手下大發神威,勢如破竹地連贏數家,未逢敵手。

  一塊玩兒的都是住在附近的一個學校的同學,大多數都是從小就認識的,玩這個雖然就圖個開心,但也掛了點「彩頭」,無非是贏的人可以享有不用值日,有人為自己跑跑腿或者抄抄作業等小福利。

  司徒玦這幾日初嘗跟姚起雲同在一個屋簷下的滋味,因著那天他使著損招的變卦,害她在爸媽面前狠狠地挨了一頓批,她從此就越看他越不順眼。可是爸爸總護著他,媽媽又不許她胡鬧,姚起雲平時做事更是謹小慎微,很難讓人抓到把柄,一時間,除了冷眼,司徒玦也不能拿他怎麼樣,所以心裡總覺得憋屈。

  這次賽場大勝,司徒玦才難得地高興了一回,大掃心中濁氣。一群夥伴中又只她一個女孩子,大家都喜她活潑大方,平素裡就是眾星捧月,見她悶悶不樂了幾天,都在吳江暗使的眼色下心領神會,或大做慘敗扼腕狀,或大誇她的「黑頭將軍」威不可犯。司徒玦也很是承情,笑得眉飛色舞,大大開懷。

  正高興時,忽然她的雙肩包被人從後面輕輕拉扯了一下,她愕然回頭,笑容立馬就跌了下來,如同見到瘟神一般。

  那瘟神看起來還是有些拘謹,卻也沒有在司徒玦那寫著「邪靈退散」的眼光中退卻,瞄也不瞄其他人,只是面無表情地對她說了句:「司徒玦,你媽叫你回家吃飯。」

  司徒玦抬頭一看,太陽已經快要沉到高樓的背後,光顧著開心了,誤了家裡的飯點。本是平常一句話,可是經姚起雲那傢伙的嘴裡不死不活地說出來,包括吳江在內,其他人都一副憋著笑的表情。

  司徒玦一窘,頓時覺得丟臉丟到姥姥家了。本來還想著趕緊回去,這時卻哪裡肯讓他順心如意,一甩頭回到原先的姿勢,招呼著其他人,「愣什麼啊,吳江,你剛才不是說不服嗎,我們再來一局!」

  吳江還來不及應答,那個聲音就再一次在司徒玦身後傳來。

  「司徒玦,你媽叫你回家吃飯。」

  連聲音都沒有明顯的起伏,也沒有因為司徒玦的態度而惱怒,他仍是漠然地、例行公事地重複著,仿佛他生來就只會說這句話。

  「你有完沒完?!」司徒玦惱了,拽回自己的背包,「我自己知道回去,用不著你來叫。」

  「薛阿姨都把飯做好了,大家都在等著你。」

  司徒玦還記得他那天的可惡行徑,本想說幾句更難聽的話羞辱羞辱他,可畢竟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還是忍住了,只說道:「我的事跟你沒關係,沒看見我忙著呢?」

  正僵持中,吳江收起了他的「敗兵殘將」,拍著司徒玦的肩膀說:「不比了,今天你贏了。我肚子餓得厲害,下次再找你算帳。」

  大家也紛紛附和,收拾東西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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