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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睡的很香,好久都沒睡這麼香甜了,早上一早就自然醒了。和遊客說好了八點出發,現在七點半,我到樓下餐廳吃早點。

  老闆娘青衣已經忙活一早上了,她在客人面前大大咧咧地說著開這個客棧的幸福,一直在笑,辦店的辛苦並不給別人看到。青衣告訴我,她也許不會在這裡長留,喜歡時,就來,倘若倦了,就走。

  我不禁又想到我對於溫安年來說是不是就像一家客棧,他喜歡時,就停駐,不喜歡了,就換一家客棧。在這麼美的地方,想這個人,實在是有煞風景。

  青衣請的兩個年輕的摩梭阿妹,乘著閒時在翻書看,臉上帶著淺淺的笑,看不出生活有什麼煩惱,這種快樂也感染到了我。

  我喝著小麥粥,聽著青衣說這裡的生活。

  「這裡的生活雖然簡單,但是絲毫不會讓人感到缺憾。走入當地人緩慢的生活,或者就坐在店裡望著店外藍藍的天和清澈的湖水,心裡是一片久違了的寧靜和空白。北京那種快節奏生活是無法相比的。」

  一個遊客插話說:「我在紐約待過一段時間,後來就呆不下去了,那裡的路上,行人行走,特別是紐約的女孩子,都是一手拿著漢堡往嘴裡塞,一手挎著包,快速地奔跑。那種快節奏的生活,壓得人透不過氣。」

  南京雖不是國際性大都市,生活節奏卻也是極快的。我反思和溫安年的婚姻,我想,其中就有快節奏的生活壓力造成的。

  我每天上班和他上班時間都錯開,有時我帶團旅遊幾天都不在家,他要自己做飯照顧自己,寂寞地對著電視不停換台。我回來時,通常都是風塵僕僕的,洗澡睡覺,很少和他溝通交流。

  如果以後真的可以放下包袱,我寧願像青衣這樣,去一個自己喜歡的小鎮,開一個獨特而有韻味的小客棧,聽來來往往陌生的遊客講他們的故事。只是現在,還是放不下。

  八點多的時候,大家都陸陸續續起床收拾好準備出發,我們去了瀘沽湖。白天的瀘沽湖,將美完全呈現,湖畔有一大片說不出名的小花,美的讓我覺得人間仙境也不過如此了。

  看著大家都成群結隊地在一起笑鬧著,欣賞著湖光山色,我獨自站在湖畔邊的踏板上,四周圍著鐵鍊的欄杆,湖心處一條船上的阿哥阿妹在唱歌,真是羨煞旁人。

  我沉浸在人美景更美的境地裡,沒有留神,手一松,套在手腕上的手袋就落入了湖水中。我急壞了,這可怎麼辦?手袋裡裝了很多必備的東西,甚至我的錢包、工作證和身份證都在手袋裡。

  由於手袋裝得東西多,比較沉,落入湖水裡就開始慢慢地下沉,我眼睜睜看著手袋沉下去卻手足無措,情急之下我一隻腳伸過鐵鍊,企圖把腳伸下去把包勾起來。

  我剛把一隻腳抬過去,身邊突然一個人影沖過來,一瞬間就將我拉了過來,我轉身一看,是他,那個拽拽的傢伙。

  他沖著我吼:「你瘋了你,多危險!有什麼事想不開,至於要投湖嗎?再說,這湖水多清澈,你往裡跳,純屬污染環境!」

  「誰說我要投湖啊,誰說的?我要撈我的手袋!你搗什麼蛋呢?」我想起手袋,忙回頭趴在欄杆上一看,哪裡還有手袋的蹤影,完了完了,這回沒戲了。

  「手袋?你是說你撈手袋,是掉這裡了嗎?」他高大的身子,站在我旁邊,陽光下他的影子就倒映在我身上,我抬頭伸手遮著陽光,朝他點頭。

  他沒來得及解襯衣的扣子,迅速地將衣服從頭上脫了下來,放在我手裡,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撲通一聲就紮進了湖水裡。

  這個季節瀘沽湖的湖水還是很涼的,他跳進水裡等於是冬泳,我見他在水面上深吸了一口氣,就一頭猛紮進了水裡,潛到了水下。

  我心急地在踏板上走來走去,懷裡抱著他的白襯衣,眼睛專注地看著水面,尋找他的身影,不就是一個手袋嗎?我真後悔自己怎麼沒拉住他,這麼危險,湖水的深淺都不知道,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交待,怎麼對得起人家。

  看到不遠處的豬槽船,我慌忙招手,大聲叫喊道:「船家,快點過來,這邊有人落水了,快點把船開過來!」

  一聽有人落水了,船很快就朝這邊駛過來,周圍的遊客也都朝這邊湧過來,關切地問怎麼回事。我也解釋不清,就是抓著開船的阿哥,我說有人在水下,你快救救他。我心急得眼淚就要掉下來了,緊攥著他的衣服,想著千萬不要有什麼事,

  人們都陷入一陣慌亂,搖船的阿哥拿著竹竿在湖水中攪了一下,擔憂地說:「這可真要出事了,這塊水域很深,我也不敢貿然潛下去,這可怎麼辦?」

  我慌忙從衣服口袋裡掏出手機,顫顫索索地想撥打一一零求救電話,僅僅三個數位,我竟然按錯了兩次。這時人群中傳來呼聲:「浮起來了,快看,人浮起來了!」

  我往湖面一瞧,看見他仰面在湖水上,剛露出一個面孔,在呼吸著空氣,豬槽船上的阿哥伸手將他拉上了船。他被拉上了船,躺在船舷上,右手抓著我的手袋,舉著晃了幾下,手就無力地軟了下去,好像是暈過去了。

  船立即靠了岸,阿哥扶著他的頭,掐著人中,朝我們喊道:「肯定是在水下缺氧久了,休克了。」

  我跳上了船,急得都要哭了,我趴在他身邊,幾乎就要哭出來了:「你別嚇我好不好,你醒醒,不就是一個手袋,何必要這樣,我該怎麼辦才好……」

  阿哥問我:「你是他的女朋友吧,快點給他做人工呼吸,趕緊的。」

  我望著周圍,眾人滿是期望地看著我,我沒容得猶豫的,輕輕捏開他的嘴唇,剛想將嘴湊上去的,他突然就睜開眼睛,推開我,笑著說:「好大的一股乳豬味啊。」說完他就跑掉了。

  我神情一呆,隨即明白過來,臭小子,竟然敢裝暈嚇唬我,糗死了,差點中了他的計。我拿起手袋還有他的白襯衣,追趕他,說:「你給我站住,你別跑,你跑什麼啊你。」

  他停住,臉上掛著笑容,說:「你不會打我吧?剛才是逗你的,沒想到你當真了,別介意。」

  我走到他身旁,將白襯衣遞給他,說:「喏,你的衣服,穿上吧,別著涼了。謝謝你幫我撈起了手袋,裡面有很重要的東西。只是,你這樣太不安全了,為一個手袋不值得冒這麼大險。」

  「沒事,我正好想潛會兒水,這裡湖水的味道不錯。」他詼諧地說著,套上了襯衣,褲子上仍然是濕淋淋的。

  回到了客棧,我請他喝了一杯熱咖啡。他告訴我他叫楊之放,是一個填詞人,也作曲。我問他是不是混血兒,他驚詫地說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之後他說他爺爺是葡萄牙人,

  我認真地說:「你混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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