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無處安放的婚姻 | 上頁 下頁
八六


  很快,大家就都知道宋白是談笑的同學,隱約間似乎兩人還有些「舊情分」。但是談笑素來與大家不遠不近,人們也不敢亂開玩笑。宋白雖然待人和善,內裡總有點拒人千里的清高。那些有些「猥褻」的玩笑,不是特熟的人不敢亂開。所以,大家只是私下裡觀察著,謠言還沒成氣候。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談笑終於在「無意中」聽到人們的議論。雖然不在乎,可是這一次卻格外的彆扭。鬼使神差的給陸楓發了一個短信:「方便的話,打我所裡電話8XXXXXXX,我有點事。」

  陸楓中午休息,看到短信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依著號碼撥過去,那邊是自動轉接,要撥分機號。陸楓這才想起來自己不知道談笑的分機!只好撥零接人工,前臺照例查問陸楓的身份,陸楓猶豫了一下,想起年時的諸般罅隙,心裡騰地升起一股怨氣,甕聲甕氣的說:「我是談笑的丈夫。」

  那邊立刻傳來倒吸氣兒的聲音,然後是帶著一點點壓抑的興奮,說:「啊?原來是談律師的老公啊!請稍等……」

  談笑接電話時,沒有關門。小前臺到Pantry打水,卻走進褚麗麗的工位,原本嗡嗡響個不停的大辦公間突然安靜了一下,然後又低聲響起來。

  那邊陸楓再問什麼事情,談笑說:「沒什麼,就是家裡的裝修快弄好了,這兩天你的郵箱好像滿了,發的郵件總被退回來。查一下吧!」談笑的聲音低沉柔婉,「查一下」三個字似乎有些撒嬌的味道,好像怪陸楓為什麼不仔細些,連她的郵件都不收。

  陸楓愣愣的問:「你怎麼了?」

  這回真輪到談笑笑了,看來不是所有人都能消受「女人味兒」的!「沒事,這兩天氣溫不穩定,忽高忽低的,昨天媽給你做了兩件棉夾克,讓你平時穿。我今天給你寄過去了,你記得收一下。」

  陸楓覺得談笑真是大驚小怪了:「嗨,就是這個啊!知道了。我當什麼事呢!」

  談笑突然有些惱,聲音略略提高道:「大事小事終究是個事,你的手機又不是總開機,萬一錯過了退了回來多不好。」

  陸楓一想,也對。談笑是不在乎再寄一次的,不過自己的老娘那裡不定又會抱怨什麼。

  上次寄的東西就被退了回來,雖然是因為談笑地址寫錯了,可也惹得陸媽媽私下裡抱怨了好長一段時間,說談笑辦事不牢靠,一點不想著家裡,粗心大意實在不行——弄得陸楓都不敢接老媽的電話。

  陸楓不在乎談笑是不是仔細,只要她能照顧好自己,不像別人那樣哭哭啼啼的拖老公後腿,他已經謝天謝地。當然,如果談笑也能偶爾「拖拖後腿」,其實也不錯……

  陸楓道:「好吧,我讓他們留心點兒。還有,你別弄那種只要本人簽收的快遞,我要是不在,別人簽收也行。」

  談笑道:「那不是你媽心疼你,怕帶的東西沒等你看見就被別人吃光了嘛!好吧,好吧,我會注意的。」

  陸楓覺得今天的談笑很特別,好像急於想證明什麼,但是隔著一根電話線,實在看不明白。只好問:「你真的沒事吧?」

  談笑臉已經火辣辣的了:「沒什麼,沒事。你忙吧,我掛了。」

  「哦。」陸楓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你手機怎麼了?」

  談笑看了眼手機說:「占著呢!」

  陸楓知道談笑經常有一些可有可無的會,手機開著在靜音狀態,然後自己去幹別的事情,也沒起疑,嗯了一聲就掛斷了。

  談笑收線時瞥了眼外面,正好看見褚麗麗的腦袋倏的一下縮進格子間裡,心裡多少明白謠言從哪裡來的了。不過,這個電話之後,謠言應該會少一些吧?大家都知道他們夫妻關係不錯的。

  想到這裡,談笑心裡又有些堵得慌,這個大家肯定是包含宋白的。不知道為什麼,談笑越來越不想在宋白麵前提到自己的家庭,或者陸楓這個人。很難說,這樣做是為什麼,或者是對還是錯,只是一種衝動,就是不想讓他知道的衝動!

  談笑心裡憋悶,早早的離開律所。到利寶行看了眼寶馬,想著那麼多錢砸進去,功能可能和自己那輛小車差不多,有點心疼。踅摸出來看看時間還早,轉到中關村購物街,去家樂福買了一箱二鍋頭。

  前兩天,陸媽媽和大院裡的人聊天,「無意」中知道最近要有調動,就動了心思。在兒子的問題上,陸爸爸恨不得昭告天下斷絕父子關係。陸楓天生「怪」骨頭——對任何人都靈活的可以,唯獨對自己的爹寸步不讓。為難了陸媽媽,一頭兒子,一頭老頭,兩頭操心兩頭不落好。

  昨天,談笑回去的時候,陸媽媽拽著談笑嘮叨了兩個小時。談笑知道,部隊淘汰的也很厲害。陸楓那麼要強,那麼喜歡部隊,早早出來肯定不甘心。兩個女人聊著聊著,就聊到管這事兒的主官。那人是剛從別處調來的,陸媽媽和他也不熟。只是從那人的老上級那裡,模糊瞭解到這個人喜歡喝酒,尤其是二鍋頭,還得是高度的。談笑對陸媽媽說,我們把酒拿到陸楓的部隊裡去,多送一些,見者有份。拿得人多了,就算那人聞到味兒拿了也不算什麼。陸媽媽奇怪:「那大老遠的,怎麼聞味兒啊?」

  談笑道:「自然有有心人拿到他鼻子底下。」

  談笑想,不管是部隊還是地方,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道理是永恆的。陸楓如果提起來,原來的位子自然空出來,同時和他交好的人也有個照應。就算他不動,總會有人活動的。

  陸媽媽眨眨眼,還是不太明白。談笑就把這道理講了一遍。陸媽媽半信半疑,但是得道升天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好吧,陸楓也是個硬脾氣的孩子。這事兒就看他怎麼看了,求升官發財,他肯定不去;但是找人喝酒,他倒能上杆子追著!」

  談笑沒覺得二者有什麼差別,結果都一樣——和上級拉近感情,很多話不用說也明白。

  談笑把車拐進大院,想起陸媽媽最後一句話:「笑笑,我一直以為你很煩這種事情。沒想到……真沒想到。」

  談笑牽了下嘴角,她這叫耳濡目染,不管她多麼嫌棄鄙夷唾棄那個男人的行為,這種影響早已經烙進她的思想。

  這一點,她很清楚,也很無奈。

  不止一次,談笑清楚的看到,自己是如何用雙重標準來處理與那個人的關係的。一方面她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否定那個人的一切;另一方面——同樣的行為,自己卻做起來毫不理虧!

  以前,她為自己羞恥,並刻意的標榜著與他的不同。但是慢慢的,隨著那人的遠離,家庭的陰影越來越淡的時候,那人的影響卻越來越顯著。開始,談笑只是以「生活比人強」來安慰自己,後來她終於承認,自己雖然不會像那個人那樣「過分」,但也不會像媽媽那樣乾淨。

  車拐過一個小花園,前面似乎沒有車位了。談笑找了個空當,把車停下。拎著優酪乳,慢慢悠悠的往家走。陸家的樓不高,在一堆高樓裡顯得不那麼起眼。剛繞過花園裡的雕塑,談笑突然停住腳步。側前方那輛黑色奧迪的車窗開著,能看見一個女人的側臉——蘇阿眉。

  她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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