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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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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瀋陽辦完事取得資格證書再向你求婚,咱們同步進行,OK?」大象不和猴子逗了,怕逗過火,猴子又跟他急。 朱妙想養條小狗。她一直想像那條小狗的樣子。她討厭京巴狗,京巴狗的大玻璃球眼睛,總是驚恐萬狀;她討厭沙皮狗,醜得離奇,皮褶子顯得骯髒,影響食欲;她也不喜歡大狼狗,它站立起來就如披著狗皮的人。她情願要一條漂亮的土狗,像從前的黃狗那樣,機警矯健,沒有稀奇古怪的嗜好和毛病。這和她對男人的感覺比較接近,她按照自己對狗的喜好來挑選男人。一個動不動就眼睛白多黑少的男人,心理素質自然很差,且大驚小怪,是女人舉止;看上去骯髒的男人(即便他並不真髒),總讓人覺得身上散發異味;過分魁梧的男人(像那些一米九左右的高度),十個九個是「假大空」。土狗的優點很多,誠實,眼神清澈,情感蘊藏其中,有忍辱負重的美德;它沒有矯情的欲望,沒有浮華的追求,有純正的本質與善良的心地——朱妙就愛方東樹的這種土狗稟性。 「愛一條狗一樣愛男人」,意味著呵護、體貼、疼愛。只有一個真正愛狗的人,才能體會這種心情。「你是我的狗。」當女人對男人這麼說,遠比她說「你是我的男人」更具愛意。朱妙一直沒有機會對方東樹說出來,這句話憋在心裡,經常撞得她胸口發疼。而且,她隱隱覺得,似乎永沒有機會說了。她知道,她怎麼做遠比怎麼說更重要。把一隻甲魚從河裡釣上來,得看用的什麼餌,技巧方法如何,甩鉤的頻率也得重視,還得注意外部環境,比如天氣,是否山雨欲來,是否風平浪靜。 他是她的狗。她是他的家。狗不回家,家空空落落。 朱妙決定現在就買一條狗,她太需要一條狗,再也不想等了。那會兒太陽也斜了,躲到高樓背後,道路上越來越多密實的陰影,人浸在裡面,稍覺涼爽。她穿過兩條街,拐了三個彎,往寵物市場走去。為了抄近路,她拐進了一條小胡同。胡同兩壁長牆,斑斑駁駁,三四個身穿校服的小學生低頭緊湊一起,堵在胡同中間。緊接著朱妙聽見一陣淒慘的貓叫,她從來沒聽過那樣的聲音,完全沒有詞彙可以形容,她只覺五臟六腑都被那聲音撕裂開來了。 「你們幹什麼?!」當她判斷聲音自那群小學生那裡傳來,她本能地大喊了一聲。四個學生聞聲撒腿就跑,一隻黑白花貓摔倒在地,它亂叫亂撞,牆壁上斑駁的石灰紛紛揚揚。 「天啦!」朱妙驚叫,鮮血從貓的兩隻眼睛裡溢出來,在它臉上劃出幾道紅線。 貓在嗚戚。 她小心走近,捉它,它恐懼地亂撞。 她決心捉牢它時,它大力掙脫,爪子撓破了她的手背。 她震驚了。 貓的左眼還紮著一根針。 瞬間,她相信世界上沒有比人更殘忍的東西。 學生們早沒人影了。她認識他們的校服,來自本市有名的實驗小學。 她抱起貓匆匆尋找寵物醫院。貓不掙扎了,嗚戚聲勝過人間的任何悲哀。 來到寵物醫院,醫生告知,貓的兩隻眼球被紮了好多針,已經毀了。 朱妙把貓帶回了家。貓總用爪子抓纏住眼睛的紗布,朱妙把它前面的兩條腿綁了起來,它搖頭晃腦地掙扎一陣,現在已經不叫了,趴在陽臺上,一副無處取暖的樣子。 在朱妙老家,有「一隻貓等於半世人」的說法,所有動物中,貓最受人恭敬,只有它可以上灶,在灶上吃飯,睡在灶上,一切天經地義。而死去的貓,都要掛在樹丫裡,進行這種特殊的埋葬方式,直到它的屍體被自然風化。因此貓蒙上一層神秘色彩,民間傳說傷害貓的人,會遭雷劈。 朱妙打通龍悅電話,把這事給龍悅說了,龍悅大驚失色:「這些孩子,哪來這種邪惡的毀滅欲?」朱妙說:「一隻漂亮的花貓。我打算今晚就寫篇文章,結合這件事,談談學生思想素質,以及心理健康方面的東西。」龍悅道:「好,等你的米下鍋!」朱妙說:「我先不吃晚飯,一個半小時後傳給你。」 文章刊發當天,事情便傳遍大街小巷,人們對貓同情憐憫,對學生的行為感到不可理喻,一時間輿論大作。最驚惶失措的自然是實驗小學。他們很快查出了學生所在的班級與姓名,進行了所謂的嚴肅批評與深刻教育。 一石激起千層浪,朱妙的文章吸引了各方面人士的關注,龍悅準備趁熱打鐵,做一個專題,請幾位名家進行深入討論。龍悅工作比以前積極熱情,大約是受了大象餘作人的滋潤。愛情這個東西就這麼神奇。余作人已經回了瀋陽,就算他和他的妻子在床上舉行一次分手儀式,龍悅也不會追究,畢竟她是笑到最後的人。 龍悅興沖沖地找林芳菲彙報思想。林芳菲聽她條理清晰地策劃安排,十分不自在。她並沒心思聽龍悅的方案,而是在思考是否告訴龍悅真相。林芳菲嘴抿成一條線,幾欲打開,也只是囁嚅幾下作罷,似只正吞咽蒼蠅的蛤蟆,樣子滑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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