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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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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妙想起老家那條養了三年的黃狗。黃狗對外地回來的二哥總齜牙咧嘴,於是二哥想吃它的肉( 父親也想吃它的肉,但沒說 )。大哥把狗鏈條松了,說,你要是抓得到,就隨便你了。大哥對黃狗的強悍胸有成竹。但是,下午的時候,黃狗不見了,大門口一攤血,黃狗的牙齒落在血中。黃狗是父親叫回來的,他在大門口撫摸它,二哥趁機掄起了板凳。在這件屠狗事件中,二哥是「兇手」,父親利用了黃狗對自己的信任,與二哥「沆瀣一氣」。真正難辭其咎的,是父親。大哥為黃狗哭了幾天,朱妙回家聽說後也哭了幾回。 現在,朱妙沒哭。她首先想到的是方東樹。在這種情況下給方東樹打電話,一方面能顯示他方東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另一方面也證明她是孤單寂寞的女人,無論怎麼樣的嬌弱委屈都合情合理,而這些恰恰容易使方東樹的英雄氣概膨脹。 朱妙給方東樹打過電話後,早就被單獨請到了接待處,知道抓錯了良民,端茶倒水,賠禮道歉,要派警車送她回家,朱妙就是不走。見到方東樹,她有恰到好處的氣憤,恰到好處的委屈,恰到好處的柔弱,這個事件瞬間成就了一個魅力四射的女人。 「簡直是豈有此理,人身自由無端受到侵犯。」上了方東樹的車,朱妙這才哭了。「去年我表弟來這裡玩幾天,回家時在公共汽車站被抓走,無端罰了三百塊錢。這是什麼制度?」 「任何制度的出現都有它特殊的歷史背景。應該說,立法的初衷很好,在執行的過程之中,初衷被扭曲了。」方東樹語速與車速都很慢。 「不缺可執行的法,缺執法精神,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估計再過些時日,收容制度可能取消。我們不談這個了,回家好好休息。」 「你們為人民服務,從來不反思嗎?」 「這條線不歸我管,我無能為力啊。這不是某一個人可以改變的。不過,那兩個員警,是肯定會受到處分的,居然敢抓本城漂亮優秀的設計師兼作家。」 方東樹把朱妙逗笑了。 車到樓下,方東樹看了看表,皺了一下眉頭,把車開進了停車場。 「咦,不錯啊,還有複式小閣樓。」方東樹進屋打量。 「一個人湊合吧,喝白水還是要茶葉?哦抱歉,我沒有茶葉。」朱妙手忙腳亂。她完全沒料到,今天晚上方東樹會在她的房子裡,這個情節她做夢也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要知道是這樣,她會把自己和房間都打扮成一直在等著他的樣子,讓他有男主人的感覺,也不會出去洗頭,搞得這麼狼狽。 「哎,別動,下巴那兒怎麼了?」方東樹把水放一邊。 「啊?摔的,才覺得疼。」 「你過來,我看看。」 朱妙看他一眼,眼神如未熟的嫩果兒,不諳世事般跪在地板上,仰起毫無雜念的下巴,面朝方東樹。他披著她家的燈光,一身溫馨得攝人心魄。此時朱妙的腦子裡已七葷八素的了。他為她貼「雲南白藥」創可貼,她的手忽然放到他的膝蓋上來維持身體平衡。她索性把眼睛也閉上了。 外部的一切都在等待即將發生的事情。 她用一個手指頭在他的大腿摩挲,不動聲色。他有三隻手指尖停在她脖子與面部的交界處,手指頭在猶豫,他發出一聲長歎,她睜開眼,發現他閉著眼,眉間擰成一團。她把臉主動放到了他的手心,輕蹭,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大腿,慢慢地把胸貼了過去,似乎要把雙乳嵌進他的肌肉裡。他往後一靠,仰天吐出一口大氣,她知道他繃緊了身體做徒勞的抗爭。她乘勢加了點動作,徹底瓦解了他。他喊了一聲「小豬」,使勁兒箍住她,勒緊雙臂,又急促地找到她的嘴唇。因為衝動,他的呼吸裡有一種輕微哮喘聲,她記起了那瓶枇杷露,但是她被他的吻湮沒了。不能動彈。不想動彈。 他接吻挺在行,舌頭既沒有抵著不動,也沒有死咬著她的不放,進退推拿,吞吐自如,使她感覺和諧流暢,完全不像一個三十八歲的中年男人之吻。 這一場熱吻正如車輪滾滾向前,浩浩蕩蕩,一路塵土飛揚時,突然停止了前行。 「你是個好女孩。」塵埃紛紛落地,藍天白雲清晰重現,方東樹用僵直的舌頭啞聲發話。 「不,我壞。我真的壞。」朱妙邊說邊解方東樹的衣扣。 「我不想傷害你。我什麼也給不了你。」方東樹捉住朱妙的手,緊攥住不讓她亂動。 「我願意。」朱妙知道方東樹心裡的想法,他想在事前清楚地告訴她,他沒法對她負責任,便說了這含義模糊的三個字。 「你還是個姑娘,又是設計師,大作家,前途無量。我這把老骨頭,也就這樣了。」方東樹對朱妙說,仍不打算動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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