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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了。」朱妙故意站起來,方東樹不鬆手,他肯定把她往懷裡拖了一下,否則朱妙跌進他的懷裡的過程不會那麼流暢。

  「你真是個小狐狸精。」他把她往懷裡攬,往身體裡摁,好似填土。

  這時,朱妙那嫩果兒般的眼神,已經熟透,芳香撲鼻,似乎任何的輕微碰觸,都能令它們果汁四溢。方東樹一邊說「小狐狸精」,一邊啃她。

  女人一旦和男人的身體有了親密接觸,女人對他的瞭解與掌握立馬變得真實起來。此時,這個男人的所有社會身份完全消失,只是一具肉體的男人,是屬於這個女人的男人。朱妙感受與方東樹的點滴碰觸,心想男人就是一隻吹大的氣球,一旦放掉那些氣體,他就是一個真實具體的東西,可以放在手心的東西,只不過質地、色澤各有不同。

  「床呢。」方東樹抱起朱妙,才發現一個重要問題。

  朱妙笑著指了指閣樓。男人的本領,一般不可能在一個或幾個女人身上練成。方東樹需要一張床,證明他是個傳統男人,是缺女人「調教」的男人。換言之,尚且乾淨。

  「把上樓的力氣省下來做你,是不是更合情理?」方東樹把她擺在沙發裡。

  「你把我抱上去,我來做你。」她咬著他的耳朵。方東樹說調情的話時也有點靦腆,朱妙覺得好玩。

  火勢蔓延得太快太猛烈,容不得片刻的耽誤,也就是在十分鐘的時間裡,方東樹迅速地撲滅了這場大火,在她身上躺了一小會兒,水淋淋地坐了起來。朱妙這才想起空調沒開。

  「幸虧我今晚和幾個朋友在茶館打牌,要是回家了,是出不來的。」方東樹套上短褲,燃上一支煙,眉間那一團還未散開。朱妙不好問為什麼,對於他家裡的事,她既怕知道,又想知道。就好比以前談戀愛,總想知道男人其他女人的事,待男人講了,又滿心不快。於是朱妙說道:「那你該回家了,快去吧。」方東樹說:「抽完這支煙。」

  誰也沒說話,都看著那支煙。

  「其實我是山西人。」方東樹開始講自己的故事。男人在做完之後,想和女人說話,尤其是說起他的童年,證明他對女人感覺良好。作為聽眾的朱妙,自然十分珍惜這個機會,她貼在他的胸口上,聽得見他胸腔的共鳴。方東樹說他在農村長大,三兄弟中排行老小。堂叔是鄉里的小學校長,比較重視讀書。他讀高二的時候,已經讀完了從堂叔家拉回來的一板車書,國外的、國內的、古典的、現代的諸多作品,歷史小說、武俠小說都讀遍了。他最想當一名作家,卻鬼使神差考上了清華大學建築系。愛上了一個女孩子,她卻已經有了男朋友,並且很快雙雙赴英國留學。畢業後,他留在北京,一心要辦份《 新青年 》那樣的個性刊物。把零花錢都貼進去了,辦了兩期便落花流水。

  「和那個女孩子再也沒聯繫嗎?」

  「徹底失去聯繫了。時間過得真是快。」

  「你回去吧。」朱妙不知他說的時間,是指過去的那一長溜,還是此時此刻。

  煙也燒得只剩屁股,方東樹把它掐滅穿上衣服走了。

  會議耗盡了春天。夏天還在雲霧茶裡沉浮。哈欠、二郎腿和無聊的討論,習慣性地舉手贊成,對於領導的遠見,無人有膽識發出相異方式。人們一邊痛駡形式,一邊溫馴地走形式,房子有了,車子有了,生活水準提高了,走形式走出了幸福道路,誰還有牢騷。一群端穩了鐵飯碗的,茶餘飯後,說說某開發商提前花完銀行貸款和某關鍵人物的前程,談談某領導分泌出的模糊的花邊新聞,帶著優越和優越感橫衝直撞。領導們逢年過節上演給紅包送溫暖的感人節目,在鏡頭前親民如子,工人無法討回自己的血汗,在沒有鏡頭的地方聲淚俱下。這個千瘡百孔的城市,始終保持一個現代化都市的繁榮表像,各項指標排名全國前幾位,像一個生意興旺的漂亮妓女,內心流毒。

  「遲早要離開這裡。」朱妙慢慢有了這種想法。她對程小奇的幻想,因為這個念頭的誕生,更深了一層。她和他開始通電話,對於方東樹的事情,隻字不提,正如她從不在方東樹面前提起程小奇,方東樹也從不提起他的妻子。程小奇的存在,使朱妙面對方東樹時,心裡略有熨帖。

  程小奇說:「你這麼好,真的沒有男朋友嗎?」

  朱妙道:「那我現在去找。」

  「你千萬別這樣,我會痛苦的。」

  朱妙玩著腳指頭,腳指頭無恥,得意洋洋。

  「放心吧,少年,我沒人要的。」腳指頭繼續無恥。

  「我要我要,別讓人把你搶了。」

  程小奇已經把她落款的名字提到了他信的開頭,他讓她做他的一條小魚,他要成為魚的江河,魚的海洋,無論颳風下雨,都將她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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