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心(47)_瞬間傾城

四十七

　　"棠遠，你這麼早就來了？"那名中年男子笑著和淩棠遠打招呼。

　　"二叔，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淩棠遠所答非所問，也許距離太遠，他沒看見淩伯笠的唇型。

　　"方靜，你的禮物可以送給嶼暮了，你們倆不知道她有多細心，昨天特地親自挑選了禮物送給嶼暮，過來的一路上還擔心嶼暮不喜歡，總想再換一個。我說，只要你來了，嶼暮就已經很高興了，怎麼會不滿意呢？"淩伯笠疼愛的拍拍方靜的手背，她則朝他嘟了嘴撒嬌。

　　在淩伯笠叫那個女人名字的時候，我瞬間愣在那裡。這名字我曾聽過，在孟嶼暮嘴裡，她是淩棠遠初戀的情人，在淩棠遠嘴裡，她是背叛他的絕情女子，在淩棠遠母親嘴裡，我與她有些地方相似。我禁不住張望了她，也正因為看了才知道，他們說我像她實在是過獎了。

　　我們之間的距離近乎千里，我根本比不過她分毫。

　　她身材勻稱，肌膚細膩瑩白，一雙誘人的雙眼顧盼生姿，略薄的嘴唇看上去粉嫩柔軟，搭配身上桃紅色的禮服格外媚人，渾身散發迷人的氣息，隨意擺個姿勢都讓人無法轉開視線。

　　除了她笑時與我同樣有些彎眼角之外，幾乎找不到相似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會說我神似她，我們之間簡直就是雲和泥的差別，相距何止一二十步。

　　"方小姐費心了。"孟嶼暮說完，笑盈盈收下禮物，除了剛巧站在他身邊的我，不會有人發現孟嶼暮手指的顫抖，以及方靜的猶豫。

　　方靜對我視而不見，單單笑著對淩棠遠說："棠遠，聽說瞿姨從南面為你找了個助理？"

　　我被攔在淩棠遠身邊，從她的方向看來，即便昂首挺立也瞧不見我瘦小的身子，只見她微微歪了歪頭，眼睛朝淩棠遠這邊打量幾次，隨即會心笑了："她有點像一個人。"

　　"是嗎，我怎麼沒看出來？"淩棠遠拉過我，把我推到幾人中間接受掃視："不像阿，我倒是喜歡她這樣乾淨的女孩子。"

　　如果沒有接觸到孟嶼暮難掩疼惜的目光，我幾乎麻木到無法察覺自己正在接受羞辱，他不安的看看我，我坦然的對他笑了笑，默默退回到淩棠遠身邊，淩棠遠滿意我的進退有度笑說："你如果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她有點像現在出現在報紙上那個……張……"

　　"之黎？"方靜像聽到什麼大笑話，不禁掩嘴笑笑："棠遠，別開玩笑了，她這樣的哪裡像……"

　　沒等她說完，淩棠遠皮笑肉不笑的打斷她的話："我聽不見你說什麼，所以最好閉嘴！"

　　我沒看見過淩棠遠這樣淩厲過，一雙目光像挖人心肺的刀朝對方直插過去，方靜的臉色頓時灰了幾分，捂住嘴的手放也不是，舉也不是。

　　幸好淩伯笠笑呵呵打了圓場："說起來你們倆是老同學，翻什麼臉那，不過也難怪，方靜不該拿我們棠遠的女朋友取笑，棠遠這個孩子我是知道的，最愛較真，你得罪他一次，一輩子都記得，還記得他大學畢業那年，孟嶼暮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他，兩個人廝打起來，鬧得天翻地覆的，拉都拉不開，可問問為什麼他們倆又不說，好像藏了什麼不能見人的秘密一樣，是吧，嶼暮？"

　　孟嶼暮笑笑："是，不過那時候小，還不懂事，大家開了一場玩笑而已。現在我們倆長大了，就知道什麼事能玩，什麼事不能玩了。"

　　淩棠遠好像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是低頭對我大聲的詢問："那邊有吃的，我們過去？"我知道他在用我當藉口，順他的意思點頭："好，我也餓了。"

　　他的眼睛裡湧起一絲笑意，儘管笑意中參雜了太多的冰冷，但只要我裝傻完全可以當作那是他對我的稀有表揚："走，咱們拿東西。"他說。

　　淩棠遠伸出臂彎我靠上去挽住，把孟嶼暮三個人輕輕鬆松甩在身後，不管不顧的揚長而去。這種大庭廣眾下不給壽星面子的行為著實有點不禮貌，不用回頭，我也能想到淩棠遠叔叔和孟嶼暮的表情該是怎樣的尷尬，方靜的表情該是怎樣的怨恨。

　　跟在淩棠遠身邊，早晚要被別人用眼刀剜死。

　　食物桌前我隨著淩棠遠取東西。他用夾子去夾魚子醬，他用勺子去取蛋糕，我知道，魂不守舍的人最不希望聽見別人提醒他，所以只能默默的跟隨他的動作，再不露痕跡的把他弄亂的東西歸於原位。我的動作比不上他的迅速，轉眼間，好好的餐臺上混亂一片，我只能無奈的看著他愁眉緊鎖。

　　淩棠遠慌亂的表現讓我難受。

　　我認識的淩棠遠不是這樣的。他會發脾氣，他會耍性子，他會趾高氣昂，他會目空一切，像他這樣驕傲的男人根本不會為女人寢食難安，更不會為女人委曲求全。所以，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為方靜混亂，我心頭堵的厲害。

　　原來，我還是把眼前的一切虛幻當了真，還是覺得他能給我個還算舉案齊眉的交易婚姻。我敬他，他讓我，只求個安穩平靜的結果。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的一廂情願，買來的婚姻就是買來的，被打上烙印的感情圍牆上永遠保有那道裂痕，生生割著心。

　　刹那間，明亮燈光下，眼前的東西都化作霧濛濛的一片，除了淩棠遠不停動作的手，我看不見其他。

　　"你拿錯東西了。"耳邊突然有人提醒，我茫然的看著盤子裡，生的三文魚片不知什麼時候抹了厚厚的芥末，我一貫不吃魚生，更別說芥末，倒是淩棠遠更喜歡些。想必是剛剛魂不守舍的結果，可又不好再放回去，只能低低的說："我想吃芥末。"

　　他揚眉，沒再說話，端著食物去觀景台看夜景，我猶豫了半天才走進去，不想打擾他的沉思，只好坐在角落裡默默的吃，一口芥末下去，一股辣氣直沖鼻子眼眶，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淩棠遠見我這樣把視線挪開，"你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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