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93)_黃淩

九十三

　　「掐吧，掐吧，啊！」艾吾言有點無可奈何，也有點生氣，瞪他一眼說，「你這人咋恁不通情達理？寬限些時日就不行嗎？怕我把賬給你抹嘍？放心吧，兄弟，我艾吾言做人堂堂正正！」

　　「賣嘴好樣的，你正直你把錢拿出來，我今天就要錢！」那中年漢子不理艾吾言的茬兒，情緒有些激動。

　　這話「砸」得艾吾言一愣一愣的。他的話不是沒道理。艾吾言心裡起毛，話也難聽起來：「哪有像你這樣要賬的？一點也不聽說。有錢能不還你？遲早要還的，我不知道早一天比遲一天好？可現在賬上沒有錢，我又不會屙錢！」

　　「欠人家賬該還人家錢，你倒有理啦！少*囉唆，吃罷飯給我拿錢，六千，分文不少！」那中年漢子發狠地說，「拿不來，小心你家的窗戶！」

　　艾吾言一聽，火了，不客氣地說：「經松扯球蛋！人家要錢好說好商量，你可好！你這種態度，有錢也不會痛快還你！」

　　「你說啥，不還？！」那中年漢子惱了，「媽的，看老子不修理你！」說著，就把手揚了起來，想扇艾吾言。

　　艾吾言手裡還拿著碗，一看那人手扇過來了，趕緊舉碗護頭。那中年漢子以為艾吾言要用碗砸他，奪過碗照艾吾言頭上砸去。頓時，鮮血從艾吾言頭上流了下來。

　　那中年漢子一看艾吾言的頭流血了，罵罵咧咧地走了：「媽的，早晚得給老子，一分不能少！」

　　艾吾言雙手捂著頭，蹲在地上，齜牙咧嘴。捂了片刻，手拿下一看，一手的血。他想打110報警，又想打120把他送到醫院包紮一下。一摸手機，沒有。原來在他躲閃時，手機從褲兜裡掉在了地上。他彎著腰，一手捂頭，一手去拾地上的手機。

　　拾起了手機，正要撥，想了想，算了，不驚動了。他就捂著頭走出辦公室，準備打個的去醫院包紮一下。

　　剛走到牆角，孫梅吃過飯來單位了。因為經普宣傳時間遲了，孫梅沒回家，在大街上吃了一碗炒麵就到單位了。

　　一看艾吾言滿臉是血，孫梅嚇了一大跳，跑過來，驚問：「我的媽，咋啦？」問罷，邊說邊去捂艾吾言的頭：「快，捂好，別招風！」

　　「沒啥！沒啥！」艾吾言說，「血可多？」

　　「滿臉都是，都快成了血人。痛嗎？」孫梅護著艾吾言往外走，走沒幾步，停了一下，說：「先別慌！」說著，背過臉去，伸手進懷，把自己的小背心撕了，取出，給艾吾言包住了傷口。包好後，說：「傷口不敢見風的。」

　　艾吾言深情地看了孫梅一眼，感激地說：「謝謝你，孫梅！從哪兒弄的布？」

　　孫梅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你別管！走，快到醫院。」

　　走到大門口，孫梅攔了一輛計程車，對司機說：「醫院，快點！」她吃力地把艾吾言扶進車裡，自己坐在艾吾言身邊。看艾吾言像個傷病員，孫梅一下子摟住了艾吾言，眼淚順臉而下……

　　艾吾言的頭傷不是太嚴重，縫了四針。包紮完，一點多了。艾吾言起身下床，對床前眼睛紅紅的孫梅說：「走吧，回機關。」

　　孫梅上前扶著艾吾言，含著淚水，一邊心疼地說「慢點慢點」，一邊「責怪」：「不要命啦？還得輸點水，消消炎。誰像你這樣緊工作，工作幹得完？！乾脆，開個病房，養兩天。」

　　「你夫人說得對，身體要緊。錢能掙得完？別要錢不要命。」這時，一個護士小姐拿著輸液瓶進了急診室，微笑著說，「來，把點滴掛上。」護士小姐不認識艾吾言，還以為他是做生意的。

　　艾吾言看看孫梅，孫梅看看艾吾言，相視一笑。這種笑，只有艾吾言孫梅兩個人懂，是能意會不能言傳的那種。孫梅臉一紅低下了頭，趕緊扶艾吾言上床，以此來掩飾心中的慌亂。艾吾言躺在床上，伸出右胳膊，問：「左手右手？」

　　護士拿著艾吾言的右手拍打了兩下，艾吾言的手頓時青筋暴綻。護士莞爾一笑，開玩笑說：「頭上流恁多血，血管裡還不少，嗯，是個血性人。」說罷，用酒精棉球擦洗扎針處。

　　「那當然，一腔熱血獻給黨！」艾吾言也玩笑著，「紮得一點都不痛，下回還請你紮，啊！」這時，針已紮上，艾吾言逗護士小姐說。

　　護士小姐又是莞爾一笑，說：「最好別跟醫院打交道。」說罷，走了，走到門口，回過頭交代：「快完了，按一下提示器。」

　　艾吾言望著護士小姐的背影，說：「不跟醫院打交道，不能不跟漂亮的護士打交道。」

　　「咋，迷住了？」孫梅顯出不高興來，瞅了艾吾言一眼，又生氣地說，「到啥時候了，還沒正經！」說罷，把輸液管展了展，又說：「沒啥別沒錢，有啥別有病！有誰盼著生病？」

　　「謝謝你，孫梅。」艾吾言半躺在病床上，含情脈脈地望著孫梅，望得孫梅有點不好意思。

　　孫梅深情地看了一眼艾吾言，然後，驚愕地說：「對了，你還沒吃飯呢！我去外邊買點。想吃啥？」

　　這時，艾吾言才覺得搜腸刮肚似的，有了饑餓感。但是，他不想麻煩孫梅，就說：「我不餓。你也歇會兒吧，讓你忙活了大半天。」

　　「出了恁多血，不吃點東西咋會中？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心裡慌。一碗飯也不頂一滴血。」孫梅說著，往門外走，「包子吃嗎？」

　　「啥也不想吃，有你陪著我就飽了。」艾吾言微微一笑，開玩笑說。

　　「我咋恁能？！我能當飯吃？」孫梅瞅艾吾言一眼，說罷，就出去了。

　　「唉，多好的女人呀！可惜，我這輩子沒這福氣呀！」艾吾言望了一眼孫梅，暗歎著。

　　躺在床上，艾吾言翻來覆去地想，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多年的老賬不還，擱在誰頭上誰不扯急？人家動點粗，也是情有可原的。艾吾言準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想再追究，自己吃個「啞巴虧」算了。

　　沒多久，孫梅提了一塑膠兜素包子，拿一盒蒙牛純奶進了屋。她把包子放在床頭櫃上，從中取出一個包子準備喂艾吾言，溫柔地說：「趁熱，快點吃。」

　　艾吾言感到不好意思，伸出左手接著，說：「叫你喂，多不好意思！我自己來，自己來。」說罷，吃了一口，孩子般的天真一笑，說：「香，真香！」

　　「餓了吃啥都是香的，快吃吧。」孫梅溫情脈脈地看著艾吾言，像哄小孩兒一般。然後又說：「你呀，就是心太好。這回咱不學那受氣包。下午一上班我就報案，對這號人不能跟他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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