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89)_黃淩

八十九

　　上官書記、鄭縣長很無奈地站在群眾面前。不答應沒法了，上官書記高聲說道：「父老鄉親們，這事我們一定管，這就把廠給它關了。你們回去吧，市里在這裡開會，不要影響會議。」

　　「你答應多少回了，可哪一回算數？關，關，關個屁！你是想把我們支吾走。不答應，我們就是不走！」

　　「鄉親們，我是縣長鄭百業，對不住大家了。」鄭縣長心情沉痛地說，「這回我們說話算數，說關一定關。我們還要組織醫生給你們檢查身體。」

　　這農藥廠的事兒，鄭縣長感到十分頭疼和無奈。前兩年群眾上訪，鄭縣長就到廠裡、村裡去調研，發現的確是個問題時，給上官書記進行了彙報，建議關掉農藥廠，讓農藥廠轉產。上官書記就是不吐口，並且說，縣裡財政如此緊張，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效益好的企業，為何要關？有污染，讓它治理！上官書記之所以給農藥廠撐腰，據說他在裡面入有股，每年分不少紅。鄭縣長知道這消息後，為不跟上官書記鬧僵，就睜隻眼閉隻眼沒再過問，一遇到群眾來上訪，就想法把群眾支吾走。

　　這一次，他看不下去了，動情了。鄭縣長接著說：「群眾是我們的父母，我們不能再對不起你們。」說著說著，淚眼汪汪了……

　　閻三關看在眼裡，心裡也有了數。他看群眾還不信鄭縣長的話，就大聲說道：「鄉親們，我是市委的閻三關，我是來調查處理化工廠爆炸事故的，在這裡遇到了你們。你們的情況雖然我不是太清楚，但大致知道了。鄉親們，我們的黨是人民的黨，政府也是人民政府，一定會解決你們反映的問題，請相信我。我向你們保證，你們的問題不解決，我閻三關就不回市委。鄉親們，你們圍縣委門政府門也不是辦法。這樣吧，你們選幾個代表留下，其餘的先回去。好不好？」

　　閻三關發自肺腑的一番話，感動了上訪的群眾，他們自動地離開大門……

　　閻三關沒有再繼續開會，與上訪群眾代表對話，之後，隨即下廠下村調查瞭解情況。兩天后，他主持召開了艾山縣五大班子會，通報了他調查的情況，並責令艾山縣委縣政府立即關掉農藥廠，拿出資金補償老百姓的損失。他把調查情況已向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進行了彙報。這個處理意見是市委市政府的意見。上官書記、鄭縣長當場表態，按市委市政府的決定辦。

　　最後，閻三關講話。他在講話中強調：「同志們，發展是硬道理，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但是，發展要始終踐行科學發展觀。現在一些地方靠吃資源、靠犧牲環境來發展經濟，這是得不償失的。我們任何時候，都得以人為本，科學發展……」

　　化工廠爆炸生產事故和農藥廠污染事件的處理，讓艾山人民無不歡欣鼓舞，同時也給艾山縣為官者敲響了警鐘。是啊，發展沒有錯，但是，如果以犧牲資源、環境，甚至是人民的生命財產為代價來發展，那麼，發展就背離了它的目的，這樣的發展寧可不要。真得引以為戒！

　　許多天裡，艾吾言就在思考這一問題。在學習科學發展觀理論中，艾吾言結合統計實際，就統計部門如何踐行科學發展觀有了自己的構思。他始終認為，上任以來，他所做的工作，他所付出的努力，都體現了科學發展觀這條主線。真實是統計的靈魂，堅持實事求是就是堅持科學發展觀。

　　那一天，他在寫學習心得時，把自己的感想寫在了筆記本中。他正合筆記本時，市局業務科長掛來電話，急匆匆地說：「艾局長，你們是咋搞的？！快點到你們的玻璃廠去，玻璃廠裡的人把省局工業處的人趕跑了，差點把人家的錄影機給砸了。」

　　艾吾言一下子愣在那裡。省局下來人了？咋沒打招呼？艾吾言從市局得知，省局為了防止各地攀比搞弄虛作假，往下派了專門的檢查組，採取明察暗訪的方式來掌握各地的經濟發展真實情況。一想到這兒，艾吾言擔心起來。他不是擔心查出艾山縣搞虛假，怕因此得罪省局，把關係弄僵。

　　接罷電話，叫上歐陽春、梁敬業就往玻璃廠趕。

　　艾吾言趕到玻璃廠時，省局工業處的人已經走了。鄉工辦、分管工業的副鄉長、企業一個副總等人都在那裡議論紛紛。鄉里領導向艾吾言彙報了情況。

　　原來，省局工業處下來暗查工業數字，隨機抽樣，抽中了這家企業。工業處的人來一沒介紹信，二沒有市縣領導陪同，鄉里也不知道。三呢，他們也不說幹啥的，一進企業架起錄影機就錄。保安以為是來竊取商業秘密的，把他們攔住了。工業處的人自認為是省裡的，很牛，話說得很大。一個企業的保安是個平頭百姓，才不管你牛不牛，說一千道一萬非不讓他們錄，爭執中，錄影機掉在了地上。這讓工業處的人很生氣，撿起錄影機說：「等著瞧吧，有你們好戲看！」

　　艾吾言把情況及時向市局業務科和市局郝局長作了彙報。業務科長埋怨了一大通，郝局長倒很平靜，沒說什麼。

　　當天，郝局長給工業處掛了電話，向他們進行了賠禮道歉，算是把這件事兒大事化小了。

　　雖然郝局長做了工作，讓省局工業處消了氣，但業務科長的氣未消。他直接與省局工業處打交道，他怕以後工業處對他有壞印象，給他小鞋穿，不利於工作，就抱怨艾吾言起來：「艾局長，你們平時是不是不下企業？工業數字都是坐在辦公室裡瞎填的吧？」

　　艾吾言知道業務科不好說話，話難聽，更怕得罪了他，在工業數字上受到報復，賠著小心說：「對不起呀，大科長，一時失誤，一時失誤。關鍵是廠裡對省裡人不熟。如果他們打聲招呼，不會出現一點麻煩。」

　　「打招呼？打了招呼，你們就可以在數位上做手腳了。」業務科長在電話裡不客氣地說，「看來，你們工業數位水分不小。」

　　艾吾言支著挨批的架勢，不想多爭辯。他笑了笑，說：「大科長，我們的工業數字絕對經得起檢查，不信，你來查，查出一個假數罰我白酒三杯行嗎？」艾吾言停了停，又說：「大科長，啥時來艾山檢查指導工作？給我提供一個向你敬酒賠罪的機會？」

　　業務科長一聽請他喝酒，話變了，在電話裡開著玩笑說：「還是不喝酒？還是酒不喝？」

　　這是個酒玩笑，艾吾言接著說：「又不是不讓喝，又不是不能喝，又不是沒酒喝……」

　　市局業務科長這一關好說，他再有意見，畢竟他是江河人。省裡就不好說了，雖說郝局長在電話裡說了好話，艾吾言還是不放心。

　　於是，他給他的同學趙顧全打了個電話，說了情況，想讓他從中做做工作，並說哪天專門邀請工業處長來艾山。趙顧全笑了笑說：「他呀，得罪不了！」

　　「噢？」艾吾言有些吃驚，問道，「為啥？」

　　「你當上面的人都官僚，不近人情？」趙顧全說，「他們出發點是好的，可方法不得當。去其他縣可以不打招呼，去你們縣應該言語一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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