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68)_黃淩

六十八

　　「上官書記，不是我不開綠燈。」艾吾言說，「我們局裡人員已到了老齡化，不進年輕人以後就沒法工作了。」

　　「你放心，艾吾言，縣裡不會看著哪個單位工作不下去。先讓進了再說吧。」上官書記說。

　　「在這裡當統計局長，我得把好進人關。」艾吾言說，「就不說將來，眼下統計局正用人。奪『紅旗』的壓力恁大，不給我進點年輕人我咋樣幹工作？人事局長的嫂子是你同意讓進的，我沒說個「不」字。再讓進個年齡大的人，真的對工作不利。我可是給你彙報到了，不要因為人的問題影響奪『紅旗』。」

　　「喲，你拿奪『紅旗』要脅我？」上官書記氣憤地說，「你是不是在為你的工作找藉口呀？艾吾言咱先說好，素質差的人我可以不讓他進，滿足你的要求，但是，『紅旗』你必須確保萬無一失！」說罷，「啪」一下關掉了手機。

　　艾吾言把手機還給吳書記，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對吳書記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卡你。統計局真的需要進些年輕人。希望你能理解。」

　　「哼，說得怪漂亮！我問你，人事局長的嫂子是年輕人呀？」吳書記氣衝衝地說，「你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是不是他們給你上了貨？」

　　「哎，吳書記你怎麼這樣說話？」艾吾言不客氣地說，「我以我的人格保證，我沒拿過人家一分錢的東西。」

　　「你清白、你正直、你偉大！」吳書記氣哼哼地說，「你清白、你正直、你偉大，你不該都讓進年輕人呢？狗眼看人低！告訴你，艾吾言，你統計局也不比我這個鄉黨委書記傢伙到哪兒，別不為人。我就不相信你這一輩子不求別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非得在你這棵彎腰樹上吊死？！」吳書記說罷，氣哼哼地走了。

　　望著吳書記遠去的背影，艾吾言心裡特不是滋味。為了這一個人，不僅得罪了吳書記，而且頂撞了上官書記。吳書記會不會記仇？上官書記會不會給小鞋穿？艾吾言心裡翻上倒下。前想想後想想，艾吾言覺得自己在進人上事情辦得不是很好。是呀，既然頂住了後面那個人，為啥不頂前兩個人？這做法站得住腳？能不讓人說閒話？

　　「一不做二不休！」艾吾言去找了鄭縣長，把情況如實向鄭縣長作了彙報。

　　鄭縣長也很為難。先批評了艾吾言幾句，說：「你一開始就不該答應。『逢進必考』這是個原則，怎麼私自違背呢？」

　　艾吾言趕緊承認錯誤，說自己太感情用事，沒遵守規定。承認罷錯誤，建議說：「乾脆推倒重來，前兩個簽過字、蓋過章的統統作廢。」

　　「咋向上官書記、楊縣長他們解釋？」鄭縣長擔憂地說，「人事不是兒戲呀！」

　　艾吾言想了想，說：「乾脆這樣，組織上給我個處分，就說我拿進人指標送人情。然後，再統一招考。這樣，既對上官書記他們有個交代，也能起到進年輕人的目的。」

　　「唉！你呀，以後可得注意。」鄭縣長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說，「在大事、關鍵事上，千萬要頭腦清醒！這樣吧，我跟上官書記溝通一下。」

　　被艾吾言頂撞之後，上官書記心裡非常火，但坐下來靜靜一想，艾吾言說的不無道理。是呀，現在的機關之所以人浮於事、工作效率低下，跟人員素質有著密切的關係。進人是第一道關口，是得把好關。人事局長的嫂子，已簽過字了，吳書記的妻子，還往統計局塞，如果自己是艾吾言作何感想？

　　想著想著，上官書記有點自責了，似乎也想明白了。他在心裡嘀咕著：「不能因小失大。奪『紅旗』是大事，不能因進人影響統計工作。」

　　上官書記正在反思的時候，鄭縣長找上門了。見了面，鄭縣長開門見山地說了統計局進人的事兒，當著上官書記的面批評了艾吾言態度不好、說話難聽，最後建議統計局要進的三個人實行統一招考。

　　上官書記沉思了片刻，說：「我做事也有不妥的地方。事到如今，也只好統一招考。這樣，既可以表明咱們用人的態度與決心，說明咱沒有徇私情，又可以真正支援艾吾言的工作，讓他在奪『紅旗』路上沒有退路。」

　　鄭縣長笑了笑，長歎一口氣。

　　上官書記、鄭縣長意見達成一致後，就讓人事局抓緊安排，進行統一招考。一個星期後，人事局為統計局能源科招考了三名大學畢業生，了卻了艾吾言一樁心願。

　　第九章　服務

　　全市鄉鎮統計工作現場會一結束，能源科一成立，艾吾言像散了架似的，有一種無以名狀的輕鬆感。上任以來，他一直繃緊自己的思想、工作兩根弦，使出渾身解數，來應對各項工作。雖說他一直持快樂工作的心態，但過度的勞累讓他時常感到身心疲憊。他真想好好地睡一覺，鬆弛一下筋骨，放浪一下形骸。但，戰鼓緊催，他不得不馬不停蹄。

　　一天，艾吾言在辦公室裡翻看著梁敬業送來的剛剛印成的《統計知識手冊》，心卻分了。正當他神游八方地胡思亂想著，手機來了短信提示。不知誰發來的，說當官的苦衷的：「滿腔熱血投身社會，當了幹部吃苦受累。摸爬滾打終日疲憊，急難險重必須到位。一日三餐時間不對，屁大點事反復開會。逢年過節值班應對，一時一刻不敢離位。迎接檢查讓人崩潰，上級來人回回喝醉。工資不高還要交稅，交往提拔處處破費。拋家舍業愧對長輩，回到家裡還要懼內，有用本事已經作廢。囊中羞澀見人慚愧，百姓還說我們受賄。青春年華如此狼狽，當個幹部真他媽累。」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