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63)_黃淩

六十三

　　艾吾言嗯嗯啊啊著：「不值一提，小事一樁。不知道起不起作用。」

　　「咋啦，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嗎？」郝局長打趣道，「等你的好消息。」

　　「如果有壞消息，你可不敢塞著耳朵喲！」艾吾言說。前些日子，市局又安排了幾項工作，艾吾言參加了會議，與郝局長混熟了。書生意氣的他，說起話來就多了些調侃。

　　郝局長在電話裡說：「鄉鎮統計上劃可是全市的亮點，重點保護對象。」停了停，又說：「新生事物嘛，需要各方呵護的。」

　　「借你吉言，統計辦這棵小苗一定會茁壯成長的。」艾吾言說，「郝局長，啥時有空下來指導指導，給小苗培培土、澆澆水？」

　　「給你掛電話就是說這個事兒的。」郝局長說，「我想讓各縣（市、區）到你那兒見識見識，受點啟發。你看啥時間方便？」

　　「隨時恭候，熱烈歡迎，請多指導。」艾吾言說罷想了想，又說：「郝局長，如果你能下來見見我們縣領導，再吹吹風，肯定能把這事兒往前促一促。現在個別鄉鎮思想不通呢！通則不痛，痛則不通嘛。不通，他們對統計局就不痛快。」

　　「事情都是一分為二的。再好的事兒不可能沒負面影響。慢慢來吧。只要勢頭好，就會有生命力，就能存活下去。」郝局長經驗老到地說，「吾言，你安排個時間，這星期去行嗎？」

　　「行行行，沒問題。」艾吾言答應著，無比興奮。全市各縣（市、區）到一個地方參觀學習，這是很難得的，也是一種榮耀。

　　艾吾言放罷電話，把歐陽春叫了來，高興地說：「沒想到啊，真沒想到，看來，這一步棋咱走對了。」

　　看艾吾言高興的樣子，歐陽春莫名其妙地問：「哪一步棋？排序？」

　　「對，就是排序！」艾吾言興奮地說。

　　歐陽春開玩笑說：「咱是瞎貓碰個死老鼠，是守株待兔。」

　　「兔算什麼，是熊貓，大熊貓，國寶。」艾吾言手舞之足蹈之，在辦公室來回走著，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賣過關子後，說：「市局要組織各縣（市、區）來看咱縣的鄉鎮統計辦與鄉鎮排序。郝局長剛給我打罷電話。咱們得好好準備準備，這是提升統計辦的一個大好機會，也是宣傳咱們艾山統計局、宣傳艾山的一個視窗。」

　　「太好啦！市局來加把火，鄉鎮的統計工作肯定會紅火起來的。」歐陽春也非常興奮。他們幹工作不是幹給別人看的，可別人偏偏看到了。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作為抓業務的副局長，他能不高興嗎？

　　「我們得當個事兒來辦。」艾吾言手托下巴，邊踱邊說，「先開個班子會，研究一下需要做哪些準備工作，參觀的點呀、路線呀、彙報材料呀、陪同呀、攝像呀、接待呀，都得考慮周全。」艾吾言在縣人大籌備過無數次大型會議與代表視察活動，迎接個參觀活動不在話下，但他還是怕有所疏忽，出現紕漏。

　　班子會很快在艾吾言辦公室召開。班子成員個個興奮不已，積極獻計獻策。這次參觀，雖說要花去一些人力物力財力，權衡一下，還是利多弊少，甚至是百利而無一害。何樂而不為呢？正如旅遊，沒有吸人眼球的景點，人們為何從四面八方而來？來，皆是慕名而來。艾山縣統計工作上的「景點」就是鄉鎮統計工作協調辦公室以及與之配套的鄉鎮經濟實力排序。

　　會上進行了人員分工，誰管彙報、誰管領路、誰管吃喝，分工負責，責任到人。會後，各自分頭行動。艾吾言不放心，帶著歐陽春到各鄉鎮轉了一圈，一一打了招呼，寬備窄用。雖說有些鄉鎮對統計局一肚子意見，可到了場面上還是表現出了大局意識。

　　轉過鄉鎮以後，艾吾言向楊常務進行了彙報，彙報了市局郝局長的指示和迎接準備情況。聽罷，楊常務很滿意，高興地說：「不錯不錯，為咱縣爭了光。」說罷，又說：「你別發愁，接待呢，讓政府接待科統一安排，錢花多花少，不掏你統計局的腰包。這也是綜合口的大事嘛！」

　　楊常務一支持，讓艾吾言吃了定心丸。全市八縣（市）五區，加上市局領導，人吃馬喂，再儉省也得花不少錢。接待科一安排，艾吾言省錢又省心。他只需要把「業務」一塊兒準備好就行，讓人家來了有啥看。

　　事隔兩天，參觀人馬到了。楊常務、艾吾言把「貴賓」們先引到了政府二樓會議室。郝局長說明來意之後，楊常務致歡迎詞。楊常務熱情洋溢地說：「尊敬的郝局長好，各縣（市、區）的統計局領導們好……」不知從何時起，官場流行「新八股」。在彙報工作時都愛加上一句「尊敬的某某領導好」，這正如敬酒的開場白「我最親愛的某某」一樣。

　　楊常務先介紹了艾山縣的地理位置、人口、交通、資源、經濟發展等基本情況，這是老格調了，凡是「外人」來，都先介紹一番，好讓大家有個感性認識。先總後分。介紹完概況，楊常務介紹了艾山縣鄉鎮統計工作協調辦公室情況。這些也可由艾吾言介紹的，因為郝局長來了，是正縣級，讓正科級彙報，有點不尊敬領導的意思，只好由楊常務代勞了。

　　郝局長聽著，不時地點頭。其他與會人員也聽得很認真，不時還交頭接耳，小聲議論兩句：「不簡單，不簡單！」

　　彙報很快，總共下來不到一個小時。彙報結束，就到幾個典型鄉鎮參觀。事前，十二個鄉鎮按照縣局「鄉鄉必看」的要求進行了充分準備。到參觀時選了幾個較好的典型，以點帶面，這就是「全面撒網，重點撈魚」工作法。

　　參觀點共確定了四個，根據時間的早晚，如果四個看不完就看三個。因為統一牌子、統一標準，大同小異。只是有的鄉鎮統計精明些，工作幹得俐落些；有的鄉鎮統計糊塗些，「好衣穿不到好裡去」。這就是「小異」。

　　果園鎮是首選。一是人熟，二是工作「過得去眼兒」。市局、來參加會議的七縣（市）五區，加上楊常務、艾吾言的車一溜十幾輛小車在警車開道下，呼嘯著開向果園鎮，引起大街兩旁、公路兩邊的人駐足觀望，紛紛議論。

　　「喲，恐怕是哪個大領導來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站在公路護欄旁自言自語道，又對懷中好奇觀望的孩子說：「以後好好上學啊，咱也當大官、坐小車，眼氣他們。哼！」

　　「哪個單位的，恁牛逼！」一個穿得破爛的騎車人與車隊相向而行，他停下破舊的自行車，不下車，一隻腳點著地，觀望著，感歎著：「轉譜！一群*分子。」

　　「那不是艾吾言的車嗎？第三輛，黑色的。」有兩個公務員模樣的人，一個指給另一個說。

　　另一個，伸頭往前面看著，說：「統計局玩得不瓤呀！真是時代不同了，鳥槍換炮了。」

　　小車隊在人們的議論聲中絕塵而去，又在人們的議論聲中開進果園鎮。果園鎮的書記鎮長在鎮政府門口迎接著，滿面春風。統計王曉曉，一會兒前一會兒後，不知該做什麼。嘴裡卻不停地說：「來的人還不少！咋來恁些人！」

　　「別亂跑，看找不到你。準備彙報。」分管統計的副鎮長李大幹吆喝著王曉曉。王曉曉答了句「知道」，撅著嘴，一扭身向統計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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