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62)_黃淩

六十二

　　「用處可大了。」歐陽春解釋，「排序不單單是為了統計數字，你一排，鄉鎮就會你追我趕，說不定能帶動經濟大發展呢！形象地說，排序也是發展經濟的抓手，撬動經濟的杠杆。再說鄉鎮排序跟縣域經濟排序是一致的。」

　　「挺會聯繫的！看問題的高度不低呀！」楊常務說，「別拐彎抹角了，說吧，可行嗎？」

　　「楊縣長，絕對可行。」艾吾言說，「只要鄉鎮認識到位，絕對沒問題。關鍵是……」艾吾言欲言又止，「關鍵是，光指標，力度不大。」

　　「你這一弄非弄鄉鎮脫一層皮不中，力度還不大？！難道把人家的骨頭也榨榨嗎？」楊常務用話「打」著艾吾言。

　　艾吾言笑笑，幽默地說：「我才不幹殺人放火犯法的事兒。」說罷之後，正兒八經地說：「楊縣長，現在不都提倡跳起來摘桃子嗎？不都熱衷搞激勵舉措嗎？排序不能光排個名次，那樣沒勁。不如對前幾名進行重獎，對落後進行處罰。小鞭在後面抽著，誰都知道往前頭跑。要是後面拎著槍攆，一個比一個不要命地向前躥。這也是機制呀！」

　　「歪理還不少呢！說吧，你想咋獎咋罰？」經艾吾言一幽默，楊常務感興趣了。

　　「省裡排序一個縣獎五千萬元，提拔縣委書記為副地級，經濟的政治的都有。」艾吾言說，「咱也比葫蘆畫瓢，拿錢『誘惑』。誰見錢不動心，誰不待錢親？當然，我不是說鄉鎮領導都是為了錢，但至少錢可以牽著他們的神經。前三名的獎他個三十萬二十萬元，你看各項工作能不能搞好！最後一名的實行末位淘汰。經濟上不去，就讓書記鄉長下臺來。」

　　楊常務認真地聽著，沉思著。等艾吾言說完了，他說：「法兒是好法兒，怕鄉鎮有意見。下麵的日子也不好過呀。上面各部門都是神仙，都把守著一個路口，哪一個拜不到都不放行。」

　　「楊縣長，我們統計部門可不是神呀！」歐陽春插話說，「我們整天是求爺爺告奶奶的，讓這個報表，讓那個報數。要說地位，統計局是最低的。我們對鄉鎮排序，目的是讓鄉鎮重視統計工作，能夠全面、及時、準確、系統地上報報表，並不是鼓勵鄉鎮搞虛假。如果他們瞎報胡吹，縣局也會認真審核他們的。這一點請您放心。」

　　「你不是神，一排序就封成了神。現在全省各縣誰不議排序、爭位次？」楊常務說，「你們的意思，我懂了。作為我呢，給你們開綠燈，都是為了工作，為了縣域經濟嘛。不過，我得給鄭縣長、上官書記說一聲。這也是一個大事，一兩個人做不了主的。」

　　「麻煩你多美言幾句，成敗在此一舉。」艾吾言微笑著對楊常務說。

　　艾吾言用三寸不爛之舌成功地「說服」了楊常務。

　　艾吾言走後，楊常務就拿著鄉鎮經濟實力排序方案去找了鄭縣長與上官書記。鄭縣長對經濟比較內行，對統計還算同情，抓工作有一套。聽楊常務一說，就表態：「辦法不錯，有力度。我想，不能搞兩套。鄉鎮排序要與政府年初下達的考核目標結合起來，以排序為主，以政府目標為輔。」

　　鄭縣長停了停，又補充說：「關鍵要操作好，千萬要杜絕數字上的弄虛作假、玩數字遊戲。統計數字是法定數字，誰都知道，是法定數字就得對法負責。回來你給艾吾言交代一下，讓他務必引起足夠的重視，處理好經濟發展與排序的關係。如果數字不真實可靠，等於砸他自己的牌子。統計局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當然，誰也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楊常務點著頭說：「那是那是，一定要正確處理好各種關係，不能顧此失彼！」

　　上官書記不像鄭縣長那樣居安思危，一聽楊常務說排序這個辦法能保證統計數字之需要，對縣域經濟綜合實力排序很有幫助，是艾山縣奪「紅旗」的靈丹妙藥，就滿口答應，高興地說：「艾吾言就是動腦子。啊，啥叫工作創新，啥叫真抓實幹？我看這就是嘛！縣裡拿個百兒八十萬元獎勵鄉鎮，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看完全可以。」

　　上官書記喝了一口水，接著說：「要敢闖敢試，允許犯錯誤。錯了，要趕快回頭。統計局提的這個方案，我同意。回頭在常委會上通一下，再以『兩辦』的文件印發下去。」

　　上官書記與鄭縣長雖說都同意了，可是著重點不同。不管同不同，對統計局來說絕對是個好事。縣常委會討論通過之後，以艾山縣「兩辦」檔下發各鄉鎮執行。艾吾言拿著檔像拿著尚方寶劍一樣，心裡有一種踏實感與成功的喜悅之情。

　　艾吾言心裡踏實了，可鄉鎮書記鄉鎮長們心裡「虛」了，對統計局抱怨聲四起。

　　這個說：「不打食的統計局也想轉大蛋呢！名堂不少！別人看不起是社會的病，別拿鄉鎮撒氣！爭嘴吃不香。」

　　那個說：「沒事找事！本來鄉鎮工作就多，統計局還來添麻煩，真是閻王爺不嫌鬼瘦！」

　　還有的說：「這回統計局可香嘍，有人說好話，有人巴結了。艾吾言還真是個日兒家兒，善於在劣勢中找優勢，高明呀！」

　　還有的說：「艾吾言這小子，不知道使的啥撒手鐧，買通了兩個一把手。」

　　反正說什麼的都有。有的是在下面瞎議論，有的是直接給艾吾言打電話，也有的是讓別的領導給艾吾言傳話。艾吾言就像捅了馬蜂窩，成了眾「蜂」之的。

　　艾吾言心裡忐忑著，生怕把事兒弄砸了。「兩辦」紅頭文件下發後，他專門召開了一次機關全會，義正詞嚴地說：「同志們，縣委縣政府很給我們面子，咱們也得爭面子。現在我們處在風口浪尖上，縣裡領導、各鄉鎮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們。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要冷靜，越要把工作做好。長話短說，希望同志們更加積極努力地工作，更加增強責任感，轉變作風，增強服務鄉鎮的意識。」他說的是「長話短說」，可他還是講了半個多小時。

　　沒想到，艾吾言一「折騰」，一炮打響了。這事兒傳到市局郝局長耳朵裡後，他道喜般的給艾吾言打電話：「吾言嗎？聽說你把鄉鎮給拿著呢？排它們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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