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52)_黃淩

五十二

　　「咋叫麻煩？這就是工作。」副鎮長說，「走，上我的車。」說罷，拉著歐陽春上了他的車。

　　梁敬業帶隊對固定資產投資情況的調查摸底也正在進行。

　　投資，作為拉動經濟發展的三駕馬車之一，各地都很看重。城市建設、工業專案，到處是上專案、搞建設的欣欣向榮景象。當然，大投資的背後也出現諸多問題。如跑項目，跑資金，大招商，競相攀比，惡意競爭，甚至重複建設，資源浪費。

　　國家明察秋毫，立即對過熱的投資「降溫」，設置了符合產業政策、不得突破土地紅杠、切實保護環境等道道門檻兒，並成立了檢查組下去檢查，對投資進行宏觀調控。一調控，投資有所收斂。可有的地方仍「有禁不止」，搞「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上官書記曾在全縣項目建設大會上說：「宏觀調控只調控在宏觀上，不是一刀切。各地情況不同，要因地制宜。下雨還有隔田埂雨呢！張三澇災，說不定李四受旱呢！對於我們微觀的艾山來說，有很大的投資空間，要學會抓機遇！要不然，我們艾山怎樣奪『紅旗』？」

　　上官書記的調子一定，儘管鄭縣長一再強調「投資要求穩、要量力而行，要看准，不盲目」，全縣項目建設的勢頭仍很猛。除了縣城拆舊換新被拆得片片的，大搞城市基礎建設以外，大上工業項目。年初，由發改委牽頭，規劃了近二百個當年在建、新建專案，有三分之一被列為重點專案。其中，有幾個是江河市的重點專案。為了推動專案建設，艾山縣實行了給各鄉鎮定目標、下任務，五大班子成員包鄉鎮、包重點專案等配套措施。

　　河灣鄉啤酒廠，投資一點五億元的啤酒生產線項目，上個月已破土動工，現正在蓋標準廠房，到處是忙碌的建築工人。梁敬業在鄉領導的陪同下，正在施工現場「視察」。他們邊走邊聊。

　　「啥時能開工？」梁敬業問啤酒廠的專案經理。

　　長得人高馬大、頭戴紅色安全帽的專案經理，忽閃著濃眉下的一雙大眼，說：「工期是半年，快的話陰曆年前。」

　　「看進度，現在幹了不到四分之一的活，投資怎麼已經上報了一億多？」穆榮剛插話，問身邊的專案經理。

　　專案經理看了看鄉領導，欲言又止。這時，鄉統計小胡趕緊解圍說：「設備的錢不是給廠家打過去了？還有征地款，你心裡沒數？」說罷，狠狠地盯了專案經理一眼。

　　「哦，對對。大頭已經花出去了。」項目經理猛醒一般，「就是上個星期，對，五號，五號把設備款匯走的。唉，現在的廠家呀，精得很，不見鬼子不掛線。不見錢，你就別想提設備。」

　　「三條生產線呢！那兒、那兒，還有那兒，三條並排。」鄉里分管專案的副鄉長小許用手指著空地說。

　　「穆主任，你把把關，數位與形象進度應該一致起來，對吧？」梁敬業邊走邊交代穆榮剛。

　　鄉統計小胡一聽，緊走兩步跟上樑敬業，說：「梁局長，你放心，我們不會報冒的。數字報夠就不報了。」

　　「報夠？」梁敬業沉思片刻，說，「投資多少應該報多少，少報不合適，報冒也不妥。」

　　「那是，這一點我敢保證。」許副鄉長說，「我們河灣鄉的人老實，你引導他虛報他也不報的。許多人對統計數字有顧慮呢！他們是企業，報多怕交稅多。人們都把企業看成唐僧肉，都想咬一口。」

　　「這是誤解，或者說，是不理解。統計數字不能作為收稅收費的依據。」梁敬業說，「企業讓亂收費收怕了！」

　　啤酒生產線項目很快看完了。出了工地，許副鄉長徵求梁敬業的意見，說：「下一站去看化肥廠技改項目吧？」

　　河灣鄉有一個化肥廠，建的年代比較早。許多設備需要「更新換代」。技改是提高效益的有效途徑之一。在今年項目安排中，河灣鄉的領導就動員企業老闆上技改項目。

　　河灣鄉在建與新上專案不多，梁敬業準備一個不漏地看完。再說，先去哪兒後去哪兒，鄉里安排得比較「順路」。想了想，梁敬業就點頭同意了。客隨主便，他不想給鄉里找麻煩。

　　化肥廠離鄉政府所在地較遠。一頓飯工夫，才到。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高聳入雲的大煙囪，它們向天空吐著煙霧，煙在化肥廠頭頂上的天空形成一片連一片的「烏雲」。一種揪心的痛猛刺梁敬業一下。兒時那種「藍天碧水」的鄉下美景浮現在眼前，腦海裡也馬上跳出經濟、環保、生態、生存這些字眼來。

　　車拐了個彎，到了廠門口。廠裡已有人迎接在門口。下車後，互相握手、介紹。然後，廠裡領導帶著路，指指點點向梁敬業一行介紹著化肥廠的「前世今生」。

　　的確是隔行如隔山。不到廠裡來看看，還真不知道化肥是怎樣生產出來的。看著那一排排管道，一個個儀錶，讓人感到有幾分神秘來，也生出對工人老大哥的幾分敬意來。是啊，國家幹部的工資都是由工人農民用汗水一分一分地摔打出來的呀！

　　梁敬業、穆榮剛都感歎不已。到了一個大車間，工人師傅們正在忙著調試設備。廠領導介紹說：「這就是技改專案，投資兩千多萬元。一實行技改，我們廠就會如虎添翼。」

　　穆榮剛看了看手中的報表，笑笑。報表上的數位是五千萬元，鄉里報的。

　　許副鄉長插話說：「兩千萬是第一期。下一步繼續搞技改。老企業必須走這個路子。國家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之後，許多老企業搞技改的搞技改，上新項目的上新項目。企業沒有技術不行，必須提高產品的科技含量。小平說過，科學技術就是生產力呀！」

　　梁敬業忽然覺得許副鄉長挺內行的，油然而生出些敬意來。廠裡領導指著設備介紹著它的性能、作用，梁敬業、穆榮剛他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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