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48)_黃淩

四十八

　　會議結束後，艾吾言心情沉重地回到了辦公室。一坐下就追問綜合科是如何給縣兩辦提供數位的。統計數字的提供，統一由局綜合科「一致對外，一門一數」。

　　孫梅一五一十地回答：「只政府辦要數字了，我按最新提供的。縣委辦沒要數字，不知道他們用的是哪一年的數字。」

　　艾吾言大致清楚了，問題不出在統計局身上。他準備向上官書記作個解釋。他還沒去，下午一上班，政府辦就通知艾吾言說楊縣長找他，讓馬上要他到楊縣長辦公室一趟。

　　艾吾言接到電話，心裡一咯噔，心想：「壞了，非挨批評不行。自己不但沒給領導解圍，讓縣領導在市長面前丟面子，而且讓人口數字打架。自己捅了這麼大個婁子，領導肯定會日刮！」

　　艾吾言提心吊膽地來到楊常務的辦公室，小心翼翼地問：「楊縣長，你找我？」

　　「噢，艾吾言呀？」楊常務嚴肅著臉說，「你說說，上午的事兒，嗯！多丟人！」

　　「都是數字惹的禍！」艾吾言低著頭，小聲爭辯說，「其實，一數之差也不算什麼。」

　　「什麼，不算什麼？」楊常務看了艾吾言一眼，沒好氣地說，「這是很嚴肅的事兒，你倒無所謂！」

　　艾吾言微笑一下，說：「古市長他們也不一定當回事。」

　　「他不當回事，咱們得當回事。如果啥事都不認真，馬馬虎虎，行嗎？」楊常務批評說，「我們幹什麼，都要有嚴謹的工作作風。你說說，出現這樣的問題到底咋回事兒？」

　　艾吾言如實進行了彙報，然後說：「以後我們注意，一數對外。」

　　錯不在統計局，楊常務也不好說什麼，不鹹不淡地說：「一定要吸取教訓。當統計局長對數字不敏感怎麼會行？1、2、3、4、5、6、7、8、9、0，就這十個*數字，再弄球不好，你統計局長就不要當了！」

　　這不訓之訓讓艾吾言感到很難受，他想爭辯，卻又忍住了。這個時候，你就是有一萬個理由都不是理由。

　　「去吧，寫個檢查交上來，給上官書記、鄭縣長一個臺階下。」楊常務站起來，拍打一下身上的灰，然後，對著艾吾言。

　　艾吾言就像楊常務拍落的灰塵一樣，應了聲「好吧，我寫」，就出了楊常務的辦公室。

　　人口數字給艾吾言上了一課。吃一塹，長一智。他決心改變一數多門的現象，也發誓對數字敏感起來。他同歐陽春、梁敬業商量，決定出臺統計資訊發佈制度。除了向縣主要領導提供《統計月報》、《統計年鑒》外，每一季度通過縣電視臺向社會發佈統計資訊。同時，決定編一本《統計知識手冊》。

　　艾吾言發現，統計局各專業人員相對閉塞，只瞭解自己專業，對其他專業知之甚少。統計人員如果固守一兩個專業，不利於提高人員的整體素質。如果把各專業主要任務、主要指標匯在一起，組織大家學習交流，不失為一種好的辦法。

　　艾吾言還發現，許多人對統計指標是模糊不清的。如果有一本介紹統計的基本常識、術語，並把主要指標資料彙集在一起的小冊子，既可以讓人們瞭解統計知識，起到宣傳統計工作的作用，也可以在「數」上全縣「一個口徑」。

　　基於這兩點考慮，他決定編印《統計知識手冊》。他的想法得到了兩個副局長的支持，歐陽春隨即作了安排，成立了由孫梅牽頭，各專業配合的編寫小組。

　　各專業人員開始動手編寫《統計知識手冊》，艾吾言也開始記背各主要經濟指標資料，不能再出現數位打架的笑話了。書包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那天，艾吾言正在辦公室用功記數字，副局長梁敬業來彙報說，市調查隊通知要來艾山縣看生豬和奶牛飼養情況。

　　市調查隊來調研，艾吾言不敢怠慢。先讓農調隊給幾個鄉鎮打招呼，又聽取了張量關於生豬與奶牛方面的數字彙報。艾山縣不是養殖大縣，但，近幾年隨著農業結構的調整，畜牧業占大農業的比重越來越高。全縣出現了不少生豬與奶牛養殖社區、飼養大戶。「倉裡有糧，心中不慌。」心裡有底，就不怕一問三不知了。

　　那天，艾吾言帶著梁敬業、張量早早地等在城外的縣界路口。出城不到十公里，就是艾山縣界。艾山縣與江河市的交界處豎一個橫跨馬路的「艾山人民歡迎您」的巨型迎賓牌。車停在牌子下的公路旁。艾吾言、梁敬業、張量三人站在車外，小聲說著話，並不時抬頭看看公路，怕車打此錯過。

　　「張量，萬頭豬場去過嗎？咋樣？」

　　萬頭豬場是桃園鄉一個做煤炭生意發了財的老闆建的，在人大時艾吾言聽說過，但沒去過。萬頭？有沒有恁大規模？艾吾言不放心地問。

　　這個豬場也是畜牧監測點，張量瞭解一些情況。但，豬肉價格上漲後的情況，他也不太清楚，就清楚不了糊塗了地說：「就那回事吧，規模不小。到底有沒有萬頭，得打上個問號。」

　　聽他一說，艾吾言忽然意識到，搞統計的不單單是坐在辦公室裡拿著電話催催表、點點滑鼠運算一下，還需要下到基層走動走動呀！情況明，底氣足。一看表，約定的時間快到了，艾吾言不再問什麼，隨意地查著手機短信。

　　時下短信盛行，調侃的、帶色的、賣當的，無所不有。艾吾言翻出一個，是個《握手歌》：「握著老婆的手，好像左手握右手；握著小姐的手，好像回到十八九；握著小蜜的手，直往懷裡摟啊摟；握著女同學的手，後悔當初沒下手；握著情人的手，酸甜苦辣全都有！」

　　艾吾言看了看自己的手，翻了翻，笑了笑。又翻下一個短信，一看有數字，便來了興趣。「7對2說，跪吧，跪20年也不嫁給你。6對9說，酷就酷唄，還玩倒立？0對8說，小樣兒，胖就胖唄，還紮腰帶？！8對3說，三哥，誰砍的？」看罷，艾吾言覺得特有意思，原來數字挺有魅力的，不由得笑了起來。

　　「啥子恁逗，艾局長，黃段子？」站在他身旁的張量好奇地問。

　　艾吾言把手機拿給張量看，嘴裡說：「光記得黃段子！是數字，挺幽默的。」

　　張量接過手機，念了起來，念罷說：「其實數位不僅僅是數位。給你出個題，艾局長，1＋1＝1，怎樣解釋？」

　　艾吾言眼注視著張量，想了一會兒，說：「不知道，真的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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