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46)_黃淩

四十六

　　「正面報導，媒體炒作嘛！正常！」艾吾言撥著號碼，很隨意地說。

　　電話通了，對方「喂」了一聲，艾吾言趕緊說：「喂，崔科長，你好，我是統計局的艾吾言。不敢不敢，哪敢指示你，向你彙報個工作。」

　　然後，艾吾言把報上頭版頭條的事兒說了，並謙虛地說以後統計部門及時向宣傳部門提供有關數字，也希望宣傳部門統一數字口徑。說罷，提醒崔科長說，統計局每月都給縣委常務部門送了統計月報，希望他百忙中翻看一下。統計月報裡沒有的數可以打電話給統計局，統計局會積極提供的。崔科長說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了。

　　掛罷電話，艾吾言對歐陽春說：「你給孫梅說一下，以後每月給宣傳科也送一份《統計月報》，也讓她留意一下報紙、有關檔上的數字。全縣的數位統一才行。」

　　「數字打架很難避免，有些指標口徑不一，結果就不相同。」歐陽春解釋說。

　　「口徑再不同，咱得保證咱對外提供的數字一致起來。總不能今天提供個數，明天提供個數，自己扇自己耳光吧？」艾吾言說。

　　歐陽春點了點頭，接話說：「咱局能保證對外一致，關鍵是人家不問咱要數位，不用咱的數位。」

　　艾吾言看他一眼說：「咱們得積極主動點。服務部門嘛，得有服務意識。」

　　歐陽春走後，艾吾言想，之所以採用數位不同，都是為了某種目的。看來，數字不單單是經濟範疇，也與政治掛鉤呀！

　　第二天一上班，艾吾言又拿起報紙看了一遍。看完，艾吾言感到一絲心煩。統計數字到底多大水分？他心裡沒底。

　　艾吾言心裡清楚，統計實行的是大數法則，不可能「查人頭」似的搞那麼準確。他也清楚，虛假浮誇無孔不入。報上說，有個鄉鎮應付上級對養羊專業鄉的檢查，因為羊不夠，就讓鄉機關幹部身披白色塑膠布到山坡上，蒙混過關。搞虛假浮誇害人誤國，此風應該大刹才行。

　　報上的數字不真實，統計數字真不真實？作為統計局一局之長的艾吾言，處在了數字的「風口浪尖」上，也感到了來自工作和工作以外的壓力，覺得責任更大了。他決定摸一摸底子，以便做到心中有數。

　　正當他準備下鄉時，政府辦通知他參加一個經濟彙報會，說是江河市市長來視察艾山縣。

　　艾吾言急匆匆地趕到艾山縣賓館會議室，會議室已坐了黑壓壓一屋人，他在後排找個空位坐了下來。

　　文山會海是機關的一個通病。就會議來說，不僅多，而且會風也不好。一是小會套大會，照本宣科，沒有新意。二是動不動就開會，而且動不動就讓一把手參加。似乎一把手不參加不重視似的。三是會議的紀律也不是太好。不是有人編順口溜說，八點開會九點到，十點不誤聽報告嗎？

　　艾吾言是不喜歡參加那些搞形式的會議的。但，市長親臨的重要會議他不能不參加。有大領導參加的會議，往往是下面的人要提前到會等著領導。等會的時候，這些人東扯葫蘆西扯瓢，偶爾不忘開些葷玩笑，說幾個黃段子。此時，艾吾言身邊一個男鄉長就在跟一個女局長開玩笑。艾吾言望了一眼，笑笑，然後，就隨意翻看著自己的筆記本。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古市長一行幾個市領導在上官書記、鄭縣長的引領下走進了會議室。會議室裡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古市長落座後，會議就開始了。會議由上官書記主持。

　　「古市長在百忙中來我們艾山縣視察、考察、調研、指導，是我們艾山縣80萬人民的榮幸，也是對艾山縣五大班子的鼓舞、鞭策。下面讓我代表艾山縣80萬人民向古市長對我們的關懷表示熱烈歡迎！」上官書記話音一落，會議室裡又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古市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象徵性地輕輕鼓著掌，微笑著看向四周，嘴裡不停地說：「大家好，大家辛苦了！」

　　會議的議程不多，一是鄭縣長彙報經濟工作，二是市長及市里隨行的領導提問瞭解有關問題。

　　鄭縣長的彙報用了一個多小時。首先彙報了幾年來社會經濟發展成績，當然是古市長來江河市的幾年。其次彙報了新一年工作思路及工作目標、工作措施。最後彙報了工作中存在的問題、面對的困難與下步的打算。

　　古市長手拿著鉛筆，邊看彙報材料邊聽彙報，不時地打斷鄭縣長的彙報，即興提問。五大班子幾十名領導都像小學生一樣，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各鄉鎮黨委書記、鄉鎮長、縣直參加會議的局長主任們，也都乖乖地坐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龍飛啊，科學發展觀，中央提得很響，我們的工作一定要貫徹落實好科學發展觀。科學發展觀要體現可持續發展，體現又好又快，體現以人為本。」古市長聽了彙報後，開始講話。在官場上，你的職位越高似乎你的輩數越長，而且上級叫下級一般不叫官職。這既體現出領導沒架子、話語親切，又給下級一個臺階，以免上級叫你官職你顯得不自然。古市長從不叫上官書記為書記，而叫他的名字龍飛。對鄭縣長叫小鄭，不叫鄭縣長。鄭縣長與古市長是同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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