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45)_黃淩

四十五

　　第六章摸底

　　天漸漸地炎熱起來。縣政府大院裡那一排排大楊樹在毒辣太陽的炙烤下無精打采地站在那裡歎著熱氣。微風吹來，它們也懶得搖一搖耷拉著的葉子。偶爾有幾片葉子耐不住炎熱，搖動著葉片，搖出的也是襲人的熱風。

　　在政府大樓裡辦公的人們經受不住老天的「熱情」，借助空調來降低溫度。而統計局的人們雖然沒條件享受空調，由於有大楊樹的遮陽擋光，辦公室裡也不顯得十分悶熱。當然，炎熱還是有的。不過，他們早習以為常，就是揮汗如雨，他們的報表仍不耽誤。

　　艾吾言和大傢伙一樣，辦公室內也沒裝空調。他不感到悶熱。當然，還因為培訓班辦得很成功，他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心靜自然涼嘛！

　　「好幾天沒顧上看報紙了！」那天快下班時，瞅一眼桌上摞得老高的《江河日報》，艾吾言感歎著，隨手抽一張看了起來。

　　剛看個開頭，歐陽春敲門進來彙報這個月的工業報表。

　　「艾局長，這月的工業產值，負增長。」歐陽春把評估單遞給艾吾言。

　　為了提高統計資料品質，艾山縣統計部門實行了專業人員、業務科長、分管局長、局長四級評估制度，對數字進行層層把關，看數位符合不符合發展趨勢、實際情況。

　　艾吾言認真地看著，然後，看一眼歐陽春，問：「原因是啥？」

　　原因很清楚，由於有幾個紙廠、煉鐵廠污染嚴重，兩個月前被上面責令關門了。歐陽春解釋了一番後說：「按這個數上報也未嘗不可，但，一下子把咱縣的數位拉下來了，目標考核、年終排位元，都要吃虧。」

　　「數字摻水就像吹氣球，越吹越大，早晚要崩的。」艾吾言若有所思地說，「炸氣球的時候，問罪的還是統計部門。統計部門負責數字，不找你找老幾？！」

　　「理是這個理，領導們誰不清楚？！關鍵是其他縣（市）數位上去了，你數位下來了，不好解釋，也與其他縣（市）不匹配。」歐陽春分析說。

　　「走一步說一步吧，先按這報。」艾吾言說罷，在評估單上簽了字：「情況屬實，同意上報。」

　　歐陽春拿著報表走了，艾吾言隨手拿起《江河日報》看了起來。

　　一看，頭版頭條的《艾山縣經濟發展又好又快》的醒目標題吸引了他。他迅速掃了一遍。因為是與數字打交道的，職業習慣讓他在數字上多看了兩眼。看後，叫來歐陽春，把報紙遞給他問：「報上的數位是咱們提供的嗎？」

　　歐陽春接過報紙，認真地看了起來。片刻，把報紙往桌上一放，生氣地說：「他們從來不用咱的數位，報上的數位不知從哪兒弄的。」

　　原來，報上採用的數字，比如工業增加值、投資完成額，無論總量，還是增幅，都比統計部門大得多。

　　「人們看了報紙，再看《統計月報》，信誰呢？」艾吾言憂慮地說，「數出多門，數字能不打架嗎？咱們得給宣傳部門提提建議。採用不採用，反正統計數字是法定數位。一個縣不一個口徑會行？」

　　「記者是無冕之王，牛得很。」歐陽春無可奈何地說。

　　艾吾言不再吭聲，準備給宣傳科長掛電話溝通一下，剛打開手機蓋，來了一個短信，艾吾言看了一眼，笑笑，說：「真是無聊之極！」

　　原來短信是寫統計局長的：「小蜜墮胎，統計局長相陪。中途，局長注視著一電子螢幕良久，然後感慨道：『你呀，真應該好好向人家學習。』小蜜望去，屏上一行大字：百日無事故！」這又是玩文字幽默。

　　「艾局長，現在有人說有四大虛，什麼『老闆的腎，某官的稿，小姐的眼淚，統計局的表』。」這時，歐陽春說話了，「我看，還得加兩虛：糧庫的存糧，宣傳部門的報。」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