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36)_黃淩

三十六

　　艾吾言坐在床上，問：「平時就在這兒辦公？」

　　鄉統計說：「可不是，寢辦合一。太窄了。」

　　「有電腦沒？」歐陽春問。

　　「辦公室有兩台，合用。」鄉統計答。

　　艾吾言知道鄉里條件差，也沒想到這麼差，差得有點窮酸了。艾吾言問了問報表情況，然後讓他抓緊時間上報，不要影響全縣。

　　鄉統計應著：「報表快做好了，做好就報。我加加班吧。」

　　沒見著鄉里領導，艾吾言沒法提要錢的事兒，只好往下一個鄉鎮去。

　　小車在鄉間公路穿行，穿行在田成方樹成行的「棋盤」中。滿地的青綠玉米苗送來撲鼻的莊稼清香。

　　艾吾言欣賞著，有一種久違的感覺。一到野外，親近大自然，都讓艾吾言想起鄉下的農村，想起兒時的時光。他陶醉著，有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日本影片《追捕》有一句臺詞，讓杜丘「融化在那藍天裡」。艾吾言想，人是大地之子，投入大地的懷抱，也許就沒有了煩惱與憂愁。

　　想是可以想的，現實逃避不了。艾吾言坐在車裡，看著路兩邊向後退去的樹木、田野、農舍，陶醉之後又有一種苦澀之感。他被趕鴨子上架來收拾統計局爛攤子，不可謂不盡心盡力，然而，現實總讓他幾多無奈。他仿佛覺得自己就是那路邊的苦艾，雖也是草類一種，也可以在五月端午被人割了去插在門頭上辟邪，但，春去秋來，還要老死路邊，只能做一把引火柴，不能漚成農家肥，也做不了飼料。

　　艾吾言一陣歎息之後，也暗暗發誓：「苦艾就酷愛，統計也得有人幹！」

　　「歐陽局長呀，鄉鎮統計工作還得加強。你考慮考慮，想點啥法。」艾吾言扭過頭，對後排坐著的歐陽說。

　　歐陽春正和梁敬業小聲議論著今年玉米的長勢，一聽艾吾言叫，他們停止議論。歐陽春回話：「鄉鎮是咱們的基礎，底子不扎實，咱局裡的工作也不會牢靠。」

　　「我也擔心，多年了都是這個樣子。原來鄉里有統計工作站，有機構，有牌子，有人員，有辦公場所。鄉鎮機構一改革，精簡七所八站，就把統計工作站給簡下去了。」梁敬業也感歎著，「一改革，統計工作就弱化了。」

　　「咱能不能再把站建起來，換換形式？」艾吾言說。

　　「建，談何容易？建，也是換湯不換藥。鄉鎮人手少，不可能拿出幾個人專門幹統計的。對鄉鎮來說，統計是帶打著幹的，報表大都是統計人員晚上加班做的。」歐陽春說。

　　「上面知不知道這種情況？」梁敬業說，「上面安排工作有時像切蔥似的，好像基層的人都沒事幹。真是不顧下麵死活。」

　　「上面人越來越多，總不能都吃閒飯呀。所以，就找點事兒，一找點事兒，就給下面找事兒。」歐陽春發著牢騷，「所以，統計工作只能忙裡偷閒去幹。」

　　「這就是現實。」梁敬業說。

　　「中國咱管不了，管好艾山就行了。」艾吾言說，「敬業你也想想，動動腦子，看究竟如何來完善鄉鎮統計工作。」

　　說著說著就到了桃園鎮。桃園鎮經濟條件好一些，屬於實力派。鎮裡新近蓋了一座四層辦公樓，雖不太氣派，卻昭示著經濟強鎮的地位。

　　下得車來，艾吾言抬頭望瞭望大樓，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他正準備往大樓走去，劉書記下村回來了。劉書記的車「嘎」一下停在艾吾言身旁，嚇了艾吾言一跳。

　　「你好，艾局長，歡迎來指導工作。」劉書記邊下車，邊伸出手同艾吾言握手，邊客氣著。

　　「你好你好，我們來隨便走走。」艾吾言應著，「下村了？」

　　「不是正搞村委換屆嘛，有幾個村不太穩定，去看了看。」劉書記領著艾吾言往他的辦公室走去，「你們統計局很少下來呀，別太官僚，也常下來體察體察民情，看鄉鎮有多苦。哈哈哈！」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