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35)_黃淩

三十五

　　他先看了孫梅撰寫的關於種植業結構調整的一篇統計專題調研，然後審閱局裡基礎工作規範化互查報告。為了把基礎工作規範化落到實處，在各專業自查的基礎上，組織了一次互查。互查後，把查出的問題歸納成文。

　　艾吾言眼看著文件，腦子裡想的是車。又多了一萬元，離目標近了一步。剩下的錢上哪兒籌呢？他犯起了難。

　　「讓大家墊資？貸款？」艾吾言胡思亂想著，「不行，絕對不行。墊資，大家會有意見；貸款，會招來非議。」

　　正在這時，梁敬業來說這個月工業報表到期了，有些鄉鎮還是拖著不報。

　　「不報，催，一遍不行兩遍！」由於艾吾言滿腦子想的都是錢，沒加思索，順嘴支使著。

　　梁敬業走了，他又琢磨開錢了。

　　正在發愁，一個鄉的鄉長給他發來一個短信，是《飲酒歌》。「公僕不怕飲酒難，萬杯千盞只等閒。『習水』『洋河』騰細浪，『孔府』『杜康』走泥丸。『酒鬼』下肚肚裡暖，『特曲』壯膽膽不寒。更喜『茅臺』『五糧液』，諸君飲後盡開顏。」

　　關於酒的順口溜，艾吾言見得多了，至少有它百兒八十條。中國的酒文化太濃了，中國的官人太愛酒了！艾吾言笑了笑，把短信刪去。

　　「對，找鄉鎮化緣去！順便催報表。」這個短信給了艾吾言一個靈感。當然，他到鄉鎮化緣不是盲目的。鄉鎮書記鄉鎮長中，有他兩個好朋友。有兩個鄉鎮長的夫人在統計局。不看僧面看佛面，艾吾言張口，他們多少都得表示點。

　　第二天，艾吾言央求婉君，讓她借她單位裡的車用一天。婉君只好給局長說了。局長怪好說話，滿口答應。有了車，艾吾言就帶著歐陽春和梁敬業下鄉了。

　　艾山縣共有十八個鄉鎮，離縣城都不太遠。開著車轉一圈，一天不要就能轉完。如果找鄉鎮領導結合工作，不耽誤的話，兩天就能跑個遍兒。沒有按時間要求上報的，也只是一部分鄉鎮。艾吾言去的就是這些鄉鎮。

　　「何不趁此向鄉鎮化一化緣？」一鑽進車，歐陽春就建議艾吾言。艾吾言沒吭聲，心想：「我早想到了，雨後送傘！」

　　艾吾言知道，鄉鎮是一級黨委政府，如果門勢不硬，鄉鎮是不甩你那一套的。鄉鎮對統計部門也不是太感冒的，你沒財權，也沒人權，給人家鄉鎮辦不了一點事兒，頂多搞個百強鄉鎮排名。艾吾言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知道自己的話有多輕多重。雖說，他與各鄉鎮黨委書記鄉鎮長都熟，關係不鐵，他是不敢貿然開口的。好在，有兩個鄉的鄉長是統計局的家屬，艾吾言管著他們的夫人。

　　艾吾言的「美夢」還沒醒來，車已到了棗園鄉。車停在鄉政府大院，艾吾言從車上下來，歐陽春、梁敬業跟著下來。鄉政府辦公室走出來一個人，他不認識艾吾言，艾吾言也不認識他。他站在走廊上，對著艾吾言說：「你們是哪個部門的，找誰？」

　　「我們是縣統計局的，這是我們艾局長，這是歐陽局長。」梁敬業向那人介紹著。

　　那人禮節性地與艾吾言、歐陽春握了握手，然後說：「書記鄉長都下村了，村委正換屆。要不，先往辦公室等一會兒，你找誰，我給你們聯繫。」

　　「統計在嗎？」歐陽春問。

　　「也下了，到包的村上去了。鄉里全力以赴，包村幹部都得下。」那人答道。

　　「昨天不是通知讓往鄉里等嗎？」梁敬業不高興地說，「那吧，麻煩你給他聯繫一下，就說艾局長在這裡等他。」

　　那人只好聯繫。半小時後，鄉統計騎個摩托回來了。把摩托車往車棚一紮，趕緊跑向艾吾言，邊跑邊說：「不好意思，村裡選舉，亂糟糟的，不去不中。」

　　在這等候的半個小時裡，艾吾言沒去辦公室，和歐陽春、梁敬業站在鄉政府大院花壇邊說話。見統計回來了，梁敬業責怪地說：「昨天不是說得好好的，為啥不在家裡等？」

　　「算了算了，敬業。」艾吾言瞅梁敬業一眼，梁敬業閉口不言了。

　　「走，艾局長，去我屋。」鄉統計把艾吾言他們三個領進他的寢辦合一的屋裡。

　　屋不大，裡面有一張床，床頭有一個大立櫃，裡面靠窗戶有一張辦公桌，可屋只有兩把椅子。艾吾言進屋掃了一眼，心想這也太簡陋了。

　　「坐坐，艾吾言局長、歐陽局長，床上也可以坐，梁科長你坐這兒。」鄉統計尷尬地讓著，指了指床，然後，從床下拉出一個馬紮遞給梁敬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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