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33)_黃淩

三十三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雨漸漸停了，水也穩著了。大堤終於保住了！

　　一個星期後，在下游找到了永遠閉上眼睛的胡大魁。這次抗洪搶險犧牲的還有兩人，一個是解放軍戰士，一個是鄉里幹部。

　　雨水過後，縣裡召開了抗洪搶險表彰大會。胡大魁被授予烈士稱號。

　　縣裡還為三名犧牲的同志開了追悼大會。那一天，萬人空巷，人們擁向街頭，為烈士送行。艾吾言領著全域人員走在送行隊伍的前邊，大家胸戴白花，淚雨紛落，萬分悲痛。統計局專門為胡大魁製作了一個大花圈，艾吾言專門為胡大魁撰寫了挽聯，上聯是：「抗洪搶險，胡大魁江河歸魂留英名」，下聯是：「真實可信，統計人數海泛舟寫風流」。

　　這次抗洪搶險，統計局是立了功的。胡大魁的犧牲讓統計局出了名，全縣人民都知道統計局出了個英雄。統計局出名，也給楊常務臉上貼了金，因為統計局是他分管的。表彰會後，楊常務主動找到艾吾言，高興地說：「這次抗洪表現不錯，全縣人民感謝你們統計局，我也感謝你呀！」

　　艾吾言還沉浸在失去戰友的悲痛中，苦笑了一下，沒有接話。

　　「吾言呀，也不要太難過。回頭我給上官書記彙報一下，再給你配個助手。」楊常務安慰艾吾言說。

　　「謝謝！」艾吾言還是沒有心情。

　　「對了，我給鄭縣長說了，給你們換個車。回去打個報告，讓採購辦給你們採購。」楊常務關心地說。

　　艾吾言聽說給車，心裡掠過一絲驚喜，但馬上又心沉沉的了。是啊，這是用胡大魁生命換的車呀！停了片刻，艾吾言說：「謝謝楊縣長關心！」

　　「情況你也知道，各局批車都是五萬元，你們作了貢獻，破例給你們六萬元。不足的，你再想想辦法。」楊常務說。

　　艾吾言知道，艾山縣就這麼規定，縣級幹部換車財政給十萬元，縣直各部門換車財政只拿五萬元，缺口部分各人想法。當然，啥級別坐啥車，縣廉自辦有規定。縣直局委辦不能超過十五萬元。艾吾言可沒想那麼高，買個差不多的就行了。車也算統計局的家當，買一回不能買太便宜。心想八九萬元就行。楊常務給六萬元，還差兩三萬。統計局老賬沒還完，再弄錢買車有難度。想問楊常務多要點，於是，他說：「楊縣長，能不能再照顧照顧？我真的是沒其他法可想。」

　　楊常務咂咂嘴，為難地說：「這吧，再加五千元。這可是破大例了。到外邊不要亂說呀！對了，你往省局市局跑跑，看能不能跑點錢兒。」說罷，看看艾吾言，問：「其他還有啥困難？」

　　「怎麼說呢，困難是有的，有些還不小。我儘量克服吧。」艾吾言想了想，又說：「現在困擾我的，一是人手不足，二是統計管道不暢，三是數字真實性問題。」

　　「吾言呀，一些問題是能解決的，比如人的問題、管道問題，但有的問題，連我也是無能為力的。你說，啥叫數字的真實性？」楊常務感歎著，問艾吾言。

　　「反正實打實好！」艾吾言知道有些事是說不明白的，有些事說明白也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的，有些事說明白還不如不說，越說會越糊塗的，越說越麻煩的。他感歎了一句。

　　艾吾言拿著楊常務的批字，找了廉潔自律辦公室與政府採購辦。廉自辦按慣例批復：「允許購不超過15萬元小車一部」，並蓋了一個大大的紅色印章。採購辦見楊常務批字、廉自辦公章手續齊全，開玩笑說：「照此辦理，錢到車到。」

　　財政只給六萬五，就是買八九萬元的車，缺口還不小。買車艾吾言不是擺譜和攀比。但如果有了車，辦事效率會更高，尤其下鄉搞調查少不了車。

　　艾吾言是一局之長，為了整個局，他就得像個當家的一樣，想盡辦法去置辦。這也體現著一個局長的本事。如果一個堂堂的大局長，連個車都解決不了，別的局長會看笑話，連局裡的同志也會瞧不起你。人們不把你放在眼裡，你肯定很難對他們發號施令。

　　艾吾言思前想後，還是決定買部差不多的車。再作難他去作，誰讓他是局長呢！為了車，平時不大求人的艾吾言只好像要飯花子一樣放下架子收起尊容，四處張口，到處化緣。艾吾言首先想到了市局。

　　縣局沒有錢，不代表市局沒有錢。市局經費相對來說寬鬆得多，平時實行部門預算，一遇大普查，市財政幾十萬上百萬元地給市局撥錢。到年底決算時，如有結餘，撒胡椒麵似的給縣局貼補一點。如果誰與市局關係好，或跑得勤，會哭窮，市局就會另眼相看。

　　艾吾言想，如果向市局求求援、伸伸手，不管是仨核桃還是倆棗，一般情況下會「意思」一下的。艾吾言抱著一線的希望敲開了市局一把手郝局長辦公室的門。

　　艾吾言來到統計局時間不長，與郝局長接觸少，交往不深。不過，艾山縣局作為市局在縣裡的一個「腿兒」，或者說，作為市局的一個可憐孩子，市局不會眼看著艾山縣局日子過不下去的。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嘛！來前，艾吾言就分析了一番。他是來要錢的，先不敢直奔主題，得曲徑通幽、曲線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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