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31)_黃淩

三十一

　　「那不叫估計，應該叫統計預測，很科學的。」艾吾言糾正說，「統計的一大原則是大數法則，允許有誤差。」

　　「不是說，會計差一分累得汗淋淋，統計錯一萬還在街上轉嗎？」梁敬業說。

　　「這其實是錯覺、是誤區。統計也是一門科學，是認識社會的一個重要工具，是社會經濟發展的晴雨錶、照相機。」艾吾言是統計科班出身，統計理論水準較高。他不僅知道「統計」一詞是誰提出來的，而且還知道許多統計觀點、概念。

　　「理是這個理，實際中不是這麼回事兒。在人們眼裡，統計就是搞數字遊戲。」梁敬業說。

　　艾吾言沒再接腔，用力地蹬著自行車，繼續往前騎著。梁敬業跟在後面。後來，他們就在路邊又看了幾塊地。從實際查看的情況看，小麥無疑是減產趨勢。搞統計一個重要要求就是不能把趨勢搞反。數字不准，有時還在情理之中，如果趨勢反了，就會鬧笑話。

　　他們騎車返回的時候，晴朗的天空忽然烏雲密佈。沒多久，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大雨傾盆。風呼呼地吹，雨嘩嘩地下。路邊的楊樹，被風揪著顛來晃去，就像東倒西歪的醉漢。風雨中，自行車沒法騎。艾吾言、梁敬業索性推車步行。他們想躲躲雨，可前無村後無店，無處可躲，只能讓風吹著雨打著……

　　艾吾言、梁敬業淋成了落湯雞。

　　胡大魁、張量、馬千里他們也遇上大雨了。雖說他們有車，可破車被雨水一澆，經常熄火。他們不得不下來推車。坐一程，推一程，個個也渾身濕透。就這樣，他們往回返著，不覺就到了江河岸上。

　　江河穿艾山縣而過。由於長年累月積沙的堆積，江河也成了「地上河」。如果把江河比作黃河，那艾山就是開封。河水如游龍，曲裡拐彎「騰雲駕霧」在艾山大地。高出河面的河岸就像艾山縣的護城牆。

　　歷史上，江河曾氾濫決口過多次，艾山也遭受過洪水之災。新中國成立後，在治黃治淮的大形勢下，江河人民對江河進行了治理。艾山縣作為沿河縣之一，投入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財力。近些年，為保護艾山人民的生命財產，每年都要加固河堤，防患於未然。每當汛期，各鄉鎮、縣直各單位都要包河段防汛。儘管年年防汛，年年都有險情。特別是那些拐彎處隱患最大。

　　汛期尚未到來，大雨就先來了。這場雨來得急，下得猛。沒多長時間，河水暴漲，出現了險情。尤其是521河段險情嚴重。

　　「不好，要決堤！」胡大魁他們路過521時，河水已漫過路面，有幾處裂了紋，往外滲水。他命令馬千里把車停下，觀察片刻後，大聲對張量說。

　　雖說他們年年來江河岸防汛，可從來沒遇到險情。險情就在腳下，他們顯得手足無措。

　　「胡，胡局長，一決堤咱們就會被水沖跑的，還是趕快走吧。」張量嚇得渾身發抖。

　　馬千里雖把車停了，卻沒敢熄火，隨時準備著開溜。「快跑吧，再跑就來不及了。」馬千里在車上喊著，急切地向車下的胡大魁、張量招手。

　　胡大魁顯得很鎮定。他掏出手機，向縣政府辦報告著：「喂，政府辦，我是胡大魁，統計局的胡大魁。江河521河段出現險情，河水已漫過路面。快通知人員來抗洪！」

　　險情就是軍令！軍令來了如山倒！接到胡大魁的電話，政府辦馬上報告給了鄭縣長，鄭縣長立即指示啟用緊急預案，通知各單位組織人員趕赴現場。其實，下雨時，河務局和防汛指揮部的人就在河堤上巡邏，只是沒發現521河段的險情。

　　「胡局長，咱們已盡力而為了。趕緊跑吧！水火無情呀！」胡大魁報告完，馬千里催促上車。

　　胡大魁正準備上車，一想不妥。這個時候當逃兵，還算共產黨員嗎？大小也是個副局長，這點覺悟還是有的。於是，胡大魁停住了腳步。他一手扒著車門，一手抹一把臉上的雨水，說：「不能跑！縣裡正組織人員往這兒趕，我們跑算什麼？」

　　「不跑可真要衝到河裡喂魚了呀！」張量已坐進了車裡，焦急地說，「咱們已報告了消息，算立功了。如果走，也沒人怪罪咱們。再說，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把命丟在這裡。」

　　這時，他們停車的不遠處大堤出現了一道裂縫，胡大魁發現了，沒顧上訓斥張量，就一個箭步跑過去，搬起路旁的石頭朝裂縫裡填著。

　　張量、馬千里也下了車，向裂縫跑去。他們像螞蟻搬家似的，慌慌張張地搬石頭堵裂縫。

　　「胡局長，我要是被大水沖跑了，你可一定給我請功。咱幹統計不能立功，抗洪搶險總可以立功吧。」張量這時也不知道膽怯了，邊搬石頭邊開起了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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