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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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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已過,麥子正在變黃。今年農科所的測產是多少?鄉幹部如何估產?與統計局的預產符不符?看著兩邊的麥田,艾吾言在心裡問著。 「下車去看看!」艾吾言停了車,把車往地頭一紮,對梁敬業說。梁敬業跟著把車紮在地頭。 農調上測產是先抽樣本村,從樣本村再抽樣本地塊,然後在樣本地塊裡放樣本。根據樣本的畝穗數、穗粒數、千粒重等來推算全縣的產量。還沒到樣本村,艾吾言就忍不住了。 艾吾言沿著地埂往麥地走去,梁敬業跟在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鑲」在麥地裡,獨成一道風景。 艾吾言伸出胳膊,兩手張開,撫摸著麥子,撫出一路麥浪。麥穗搖頭晃腦,同他們打著招呼。兩隻燕子,「刷」地從艾吾言臉前「射」過,落在前邊的電線上。艾吾言站住了,掐掉一個麥穗,數了數,臉露喜色:「穗粒數不少,也飽!」說罷,他把麥穗揉了揉,一吹,留下青黃的麥子。艾吾言仔細看了看,像不認識似的。然後,一把倒進嘴裡,嚼著,贊著:「香,甜!」 「今年的小麥長勢,也說得過去。」梁敬業也掐了一穗,學著艾吾言。 這時,一個老農身背藥桶,來給麥子打藥。見了艾吾言他們在麥地裡,好奇地問:「你們是哪裡的?縣裡還是鄉里?」 「大伯,我們是統計局的。」艾吾言微笑著解釋。 「啥呀?土地局?!」老農不知是耳背沒聽清,還是本就不知道有個統計局,吃驚地問。 「統計局!」梁敬業跟了一句。 「哦,審計局。來審計啥呀?麥子也搞腐敗呀?!」老農壓著噴霧器,往前走著,頭也不抬地問。 一股濃濃的農藥味隨風送入艾吾言的鼻子裡,他下意識地用手捂了一下鼻子,然後說:「大伯,你真幽默。」 「油饃?麥子一減產,吃不了幾頓油饃嘍!」老農停下手中的活兒,看了艾吾言一眼,自我窮開心地說,「我們農民就靠地裡這點莊稼,哪像你們當官的吃皇糧,啥都是國家供著。」 「我看麥子長勢很好呀,估計收成不錯!」梁敬業說。 「好?你看走眼了。」老農表情嚴肅地說,「封凍水沒澆上,過罷年又是連續的乾旱。這不,又生了病蟲!老天爺真是不叫人活了!」 「不是有機井嗎?」艾吾言好奇地問,心想都是水澆地,又不是望天收,還怕天旱? 「是呀,有機井。可水還不夠那些啤酒廠、化肥廠用的呢!過去咱這兒地下水旺得很,剜一鍁就濕漉漉的。現在井裡的水位一個勁兒地往下落,都快抽不上來了。水費也翻著跟頭往上漲,誰還澆得起?!糧價又恁賤,種糧不划算呀!」老農感歎著,好像有一肚子的意見。 「大伯,以你的眼光,估摸今年畝產能打多少斤?」艾吾言一心想弄清小麥的畝產,急切地問。 老農看了看艾吾言,說:「頂多八九百斤。」 「那去年呢?」艾吾言又問。去年夏糧也減了產。 「去年?八百斤上下。」老農說罷壓著噴霧器忙活去了。噴霧器「哧哧」地吐著白霧,仿佛在說「去去」,攆艾吾言他們走似的。 「走,去樣本點。」艾吾言揮了一下手,「再見呀大伯,謝謝您啦!」 全縣十八個鄉鎮鄉鄉都有點。由於前幾年輔助調查員補助沒錢發放,加上農調隊的人不願下鄉,基本沒下來過樣本村,對有的點根本不知在何處,甚至連誰是輔助調查員都對不上號。梁敬業不在農調隊,情況更不清楚。艾吾言要去樣本村,梁敬業心裡有點怵,支吾著:「鄉鄉都有點,你想去哪個鄉?」 「順路看吧,走到哪兒看哪兒。對了,看了以後,回去寫一篇分析材料,有些不清楚的,再問問氣象局、農業局。」艾吾言交代著,「數字得有理有據,不能瞎報。沒有第一手資料,數位站不住腳,人家會說咱統計局是瞎胡統計的。我看今年的小麥產量每畝450公斤就是一大關,咱不能瞎報。」 「誰還看分析?領導們只關注數字。」梁敬業不情願地說,「哼,看數字也是光結果,看符合不符合心思。我們把數位統計再准,人們都會認為,統計統計七分統計三分估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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