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26)_黃淩

二十六

　　「這第二點呢，有一句俗話，說，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戴主任說。

　　這個，艾吾言也知道。這句話是當領導的對下屬好惡的一把尺子。這也是叫人要有眼色。人不就是得心明眼亮嗎？！眼何為亮？最起碼得會辨方向看人吧，迷失方向就會走錯道，出力就不討好。人有時最難的是與人相處，人際關係最複雜。人形形色色，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一言一行，都得注意。艾吾言在心裡琢磨。他只想活個真實的自己。不想就此討論，隨聲應了句：「我記住了！」說罷就同戴主任握手告別，回到了自己辦公室。

　　戴主任的一番話，讓艾吾言好有一品味。還正沉浸其中，楊常務叫了艾吾言去。

　　「楊縣長，你找我？」一進楊常務辦公室，艾吾言小心翼翼地問。

　　「你小子真行啊！一夜之間成了名人呀！」楊常務坐在轉動的老闆椅上，肥胖的身體把椅子壓得咯吱咯吱響，看見艾吾言一臉茫然地進來，他板著臉說：「競聘，太極，玩得不錯。最近還有啥新的舉措呀？」

　　沒想到楊常務也是說這些「破事」，艾吾言心裡有些煩，直話直說：「是，玩得不錯！不過，不是玩得不瓤！」也許，在官場上需要打太極。但，艾吾言不喜歡那一套。

　　「喲，看來你挺委屈的。哪天政府大院機關開個大會，你介紹介紹經驗，好好出出氣如何？」楊常務鈍刀割肉似的，不緊不慢、不死不活地正話反說。

　　「不批鬥我就行啦！讓同志們強身健體，卻成了過街老鼠！都啥人！」艾吾言看楊常務不陰不陽的樣子，心裡有說不出的彆扭，話就沒了分寸。

　　「年輕人，氣盛呀！」楊常務瞪了艾吾言一眼，馬上變了口氣，「我沒批評你，你倒不願意我起來！咋啦，你這種弄法都對啦？要把心思用在工作上，用在數位上。」

　　艾吾言看了楊常務一眼，上勁地說：「殺豬殺屁股，只要把豬殺死就行。我不管咋弄，把統計局帶好，是我的本事。機關最可恨的就是循規蹈矩、按部就班。」

　　「別說氣話，艾吾言！你是我分管的，是我的兵，我不給你計較。」楊常務顯得有些平靜，接著說，「不過，你的弄法太顯眼了，過頭了。槍打出頭鳥，出頭的椽子先爛，知道嗎？幹什麼都得把握一個度。度，學過哲學沒有？」

　　「楊縣長，你說得都對。我能理解，也謝謝提醒。可我沒招誰惹誰呀？！」艾吾言心裡極不平靜，他深感中國機關辦事情太注重框框、形式了，而往往忽視效果、忽視實用。

　　「不是說你這樣弄不好，而是說你的言行要讓大家接受，不要犯眾怒。我這樣說，你可能認為我滑頭、落後、庸俗。」楊常務語氣變得平和起來，一反常態。這是艾吾言所沒有想到的。楊常務話停住，接了一個電話，嗯嗯啊啊之後，看了沙發上的艾吾言一眼，說：「上官書記的電話，讓我過問一下。書記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讓我敲打敲打你。你說怎麼辦？」

　　艾吾言心裡十分清楚，現在的許多領導就是為了保自己頭上的紅頂子！膽小怕事，一切求穩。工作你可以幹得不好，但不允許搗蛋、搗亂。艾吾言的所作所為開縣委縣政府大院之先河，給沉悶的機關作風當頭一棒。他是問心無愧的。可在領導看來，就是問題的另一面。真是「一分為二」呀！艾吾言賭氣似的說：「我就這百十斤，要打要殺隨便！」

　　「艾吾言呀，你今天好像吃性藥了？」楊常務不高興地說，「是提醒你，也是幫助你。啊，別一意孤行。孫猴子再有本事，能跳出如來佛的手掌心？識時務者為俊傑呀！你的任務就是數位，數位玩不好，其他弄得再好都是瞎子點燈！要當心呢！」

　　聽人勸，吃飽飯。可艾吾言寧可餓肚子，也要我行我素。在戴主任、楊常務「教誨」艾吾言不久，統計局舉辦了一場以謳歌統計人風采為主旋律，以詩歌朗誦、統計歌曲為主打節目，融娛樂、交流為一體的晚會。

　　晚會安排在一個週末，地點就在政府四樓大會議室裡。會議室主席臺當舞臺，旁邊桌子上放了一台大彩電和VCD機。原牆頂掛會標處貼著「統計人之歌晚會」大紅剪紙。會議室天花板上，從中間向四周拉了幾綹紅黃藍相間的紙花。天花板上的電棒用彩紙裹住，增添了會場神秘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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