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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老周,別喝了,說會兒話。」任局長怕周局長借酒澆愁,就勸他。

  周局長瞪著佈滿血絲的眼睛,噴著酒氣說:「咋,懷疑哥的量?給你說,長了!不信,咱倆對掰,一人一瓶!」

  「你拳高量大,我不是你的對手。」任局長謙虛地笑笑,然後,示意服務員給周局長倒水。

  「現在真是逼良為娼,然後還給立個牌坊。」周局長感歎著、牢騷著。

  大家不想掃他的興,只好隨聲附和著:「差不多,就那回事。」

  江南局的局長本來說話就不分場合、不看對象,一喝多了更是冒撂。他好像比周局長還有氣,氣憤地說:「領導愛錢、愛女人、愛擺譜不說,還他媽的愛數字。幾個雞巴數字成了寶貝蛋,今天問你明天問你。弄好了,是應該弄的;弄不好,不給你點顏色看就是萬幸的了!嗚呼!統計!數字!哀哉!」

  「球咧,領導就不怕,咱怕啥?!」江邊縣的局長說,「他讓你報多少就報多少,讓你弄多高就弄多高。反正是假的,恁正經弄啥?誰還給你著書立傳!出了事,有他們頂著。」

  「話是這樣說,真出了問題,人家領導不會說是他指使讓你報假數的。統計局長你只能當替罪羊。」江岸縣的局長說,「唉,不好幹,不好幹,左右為難。弄假吧,對不起良心,對不起老百姓;不弄吧,對不起領導。兄弟們,明智的,趁早跳出統計這個苦海!千萬別學崔大號。再苦不能怨政府,再傻瓜不能跳山崖!」

  「喝!媽的!喝死去球!」周局長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氣憤地說,「老子出大力流大汗,給基層說好話,到上面跑數字,結果呢?出力不討好!裡外不是人!這是何苦呢?」說著說著,周局長泣不成聲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看來,這次周局長真是傷心至極。一個小五十歲的大男人,曾經在鄉長位置上「叱吒風雲」的堂堂一局之長,當著這麼多局長流下傷心的、委屈的淚,這是很少見的。也許是酒精讓他失去了堅強,可那是真情的流露呀!

  酒不能再喝了,喝酒不是目的。他們今天是來給周局長寬心的,結果心沒寬成,反而讓周局長「觸景生情」般的又陷入了痛苦之中。這讓大家很不是滋味。有兩個女局長不由得也眼淚汪汪了。

  艾吾言雖不是初來乍到,卻沒有他們幾個熟悉。他「逢場作戲」般的應酬著。該喝的酒,不灑一滴;該敬的酒,仁知禮儀地敬酒。除此之外,他冷靜地觀察、思考。「看來,都有一肚子苦水呀!」他在心裡感歎著。

  喝酒本來是高興的事兒。周局長一落淚,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受,唉聲歎氣著。酒很快結束了,簡單吃了點飯就各奔東西、各回各家了。

  回到艾山,艾吾言略感頭有點蒙。他就把辦公室的門關上,趴在桌上眯瞪起來。一眯瞪不打緊,一下子到了下班。他回來時已快四點,他在桌上趴了一個半小時。他醒了,甩了甩壓麻的胳膊,鎮靜了一會兒,到水池洗了把臉就回家了。

  艾吾言住的地方離縣政府大院不遠,走路十幾分鐘的路程。他住的房子是前些年買的三室一廳商品房。一家三口住著這百十平方米的房子還是寬敞的。上高中的兒子住校,只有到星期天才回來住一宿。他和夫人婉君各居一室。不過,艾吾言的臥室還兼書房。當然,他們平時分居,「每週一歌」時也住到一起。

  艾吾言一到家,正在準備晚飯的婉君鼻子很尖地就聞到了艾吾言身上的酒味。她把眼一瞪,問道:「又喝了不少酒?酒味沖鼻子。」

  艾吾言親了婉君的臉蛋一下。這是他化解夫人怨氣最拿手的撒手鐧。然後,溫柔一笑,把話題岔開問:「夫人,做什麼好吃的來犒勞為夫的呀?」

  「你當你是功臣呀!」婉君剜他一眼,開玩笑說,「說,哪根神經饞了?」

  婉君沒想到這話把自己套進去了,或者說,是艾吾言反應靈敏,他鬼笑一下,拍了拍婉君的屁股說:「哪根?嘿嘿,你知道,我就那一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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