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6)_黃淩

六

　　艾吾言沒多想，順嘴答道：「挺好，這麼多年了，工作挺順手。人大的領導和同志們對我都不錯。」說過之後，又覺得不妥，馬上補充道：「如果哪兒沒做好，戴主任，您只管批評，我會知錯必改的。這一點，您放心。」

　　「這麼多年了，我還不瞭解你嗎？很安實的人，不錯！」戴主任望著艾吾言，意味深長地一聲歎息，「真不想放你走啊！」

　　戴主任的話一出口，艾吾言就覺得大事不好了，急切地問：「我走？難道是讓我……」

　　「噢，也許你猜到了。不繞彎子了，實話告訴你吧，上官書記想讓你接任縣統計局長。他覺得你最合適，學統計的，又幹過統計，而且不涉及幹部提拔。」戴主任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氣說了出來。

　　「我，我會行？不中不中！」艾吾言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有啥不行？你政治敏銳，有能力，有魄力，有威信，又有發展前途，我看合適。」

　　「其實，誰幹都比我強。」

　　「為啥？上官書記查了檔案，別人沒法跟你比。你是嫌棄統計局，還是怕工作不好幹？」

　　「不是我嫌棄，說句真心話，我不願幹統計局長，我對統計數字過敏。」

　　「哈哈哈，沒聽說過還有對數字過敏的。我知道，統計局不是啥好單位，我也向上官書記爭取過，可……」戴主任難為情地說，「話又說回來，不管長短，縣委對你的工作還是肯定的，這次你能去，也是咱人大的光榮。」

　　「可統計工作不好幹，領導對統計數字的要求、社會對統計數字的關注，讓你左右不是。我真的不想成為第二個崔大號……」艾吾言很無可奈何地說。

　　戴主任看了艾吾言一眼，說：「這倒是大實話。說句心裡話，我也不想讓你走。真不中，你找找上官書記？」

　　艾吾言從來沒找過縣委書記說個人的事兒，他有些犯難，猶豫不決地說：「這合適嗎？」

　　「有啥不合適？彙報思想嘛！你沒看縣裡的局長們、鄉鎮書記鄉鎮長們，一個比一個往書記那兒跑得歡。」戴主任認真地說，「這牽涉你個人前途，不能不說。生命在於運動嘛！」

　　「那，我去試試。」艾吾言下定決心。

　　「上官書記脾氣厲害點，可他也是人，不會吃你的！」戴主任喝了一口水，接著說，「書記會已開過了，等紅頭文件一下，再去找他，就來不及了。」

　　戴主任說罷，給上官書記通了電話，說艾吾言想當面彙報一下思想。上官書記在電話裡說：「讓他來吧。不過，時間有限，半個小時後，我還有個會。」

　　「去吧，注意態度，說話講點方式。」戴主任放下電話，告訴艾吾言。

　　在戴主任面前，艾吾言言談舉止一點兒不拘束。他已服務戴主任快兩屆了，關係熟成了爺們。對於上官書記，艾吾言只有敬而遠之。讓他去找上官書記，覺得是在跑官，心裡矛盾極了。但這不是他想去不想去就能解決的問題，寧可尷尬一時，不能痛苦一生。思前想後，艾吾言還是硬著頭皮去找了上官龍飛書記。

　　上官龍飛書記在縣委大樓辦公，與人大樓幾乎是一牆之隔，一抬腳就到了。艾吾言到了上官書記的辦公室門前，小心翼翼地輕聲敲了兩下門。

　　「請進！」隨著敲門聲，上官書記在裡面應著。

　　艾吾言推門進了屋。正在批閱文件的上官書記停下手中的筆，抬頭看了看艾吾言，然後，滿面笑容地和艾吾言寒暄著：「隨便坐吧。」

　　上官書記的辦公室很大，裡面擺了一圈真皮沙發。站在寬敞的大辦公室裡，站在人高馬大的上官書記面前，艾吾言並不覺得自己渺小。他顯得很平靜，看了看沙發坐了下來。然後，望了上官書記一眼，不慌不忙地說：「您好，上官書記。我來是想談談我的想法的。聽戴主任說，想讓我接任統計局長，要說這可是件好事，好多人求之不得的。但是，上官書記，我不想去當統計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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