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5)_黃淩

五

　　「你也別太小農意識了。人大雖是權力機關，權力卻是空的。有誰把人大真正當回事兒？統計局雖是個不咋樣的局，可比人大實惠。再說，你在人大是服務別人，到了統計局就是別人服務你。不一樣，真的不一樣。」同事們說得雖然有點勢利，細想一下卻也真是那麼回事兒。

　　艾吾言笑笑，無可奈何地說：「我不想學我叔，蹈他的覆轍。」

　　見艾吾言如此頑固不化，同事們只當熱臉對了個冷屁股，長歎一聲不再言語。

　　崔大號自拔蘿蔔留下的坑，沒能誘惑艾吾言「擇良木而棲」。他顯得很平靜。

　　雖無意統計局長之位，艾吾言對崔大號的死感起了興趣，一連串的問號在腦海裡飄來蕩去。崔大號真的患有憂鬱症嗎？背後是不是暗藏著什麼玄機？是不是真的與數字有關？艾山縣沒奪回「紅旗」，是經濟真的不行，還是數字沒操作好？

　　「問題肯定出在經濟實力上！」思考了半天，艾吾言確信為人老實的崔大號不會玩數字遊戲。數字做不了手腳，拿不到「紅旗」肯定是實力不行。他決定組織縣人大代表對全縣經濟發展情況進行一次摸底。

　　說風就是雨，他拿起稿紙開始動筆起草方案。起草到一半，通信員來叫他：「艾秘書長，戴主任讓你到他辦公室一趟。」艾吾言停下筆，應了聲「知道了」，拎著筆記本急匆匆地向戴主任辦公室走去。

　　「戴主任，您叫我？」敲門進了戴主任辦公室，艾吾言小聲地問。

　　「噢，是吾言呀？來來，坐！坐！」一看艾吾言來了，五十開外的戴主任滿臉慈祥，微笑著讓艾吾言坐到了沙發上，並起身遞煙，剛伸出胳膊又收回了，笑笑說：「對了，你不抽煙。喝水喝水，飲水機裡有水。」

　　沒等他去倒，艾吾言有眼色地拿起他的杯子加滿了熱水遞了過去。然後，給自己倒了一紙杯水坐下。他淺抿一口，端著水杯在手裡轉來轉去。

　　戴主任只是看著他不說話，這讓艾吾言很納悶，這可不像快人快語的戴主任的性格。

　　沉默片刻，艾吾言沒話找話地說：「戴主任，人們對崔大號的死議論來猜測去，說啥的都有。不過，我覺得一定與工作壓力有關。沒進入『十面旗幟』縣（市、區），他覺得沒法交差，想不開就跳山求解脫。如果是這樣，他死得太虧，也死得太不值。」

　　「唉，再不值誰有啥法？人死不能複生呀。崔大號呀崔大號，不就是幾個數嗎？指標上不去，多兌點水不就行了？恁死板弄啥……」戴主任感慨著說道。

　　「戴主任，對崔大號，我是瞭解一二的，他一是一二是二，絕對不會弄虛作假。沒當上『十面旗幟』，不能怪崔大號。如果經濟實力強，就不會發愁數字小。」艾吾言辯論似的說出了心裡話。

　　「理是這個理，沒人不知的。上官書記更清楚。關鍵是沒有實力想打腫臉充胖子，這個難。唉，我們現在的幹部缺的就是實事求是，不敢講真話！」戴主任繼續感慨著。

　　「雖說數位出官、官出數字的大氣候決定了統計數字失真，可作為一個縣來講，還是能弄準確的。關鍵看願不願弄、敢不敢弄。」艾吾言說，「戴主任，咱縣經濟實力是強是弱恐怕沒人真正抓底兒，我想咱們是不是可以以代表視察的方式來摸摸底兒？」

　　「別捅馬蜂窩了！」戴主任看了艾吾言一眼，轉話題說，「唉，都是這個崔大號鬧的。哎，吾言呀，你覺得在人大工作如何？」戴主任盯住艾吾言，一本正經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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