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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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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孔隙明還想搪塞一下,他認為有安智耀做後臺自己出不了問題。但他聽到匡扶儀把扶貧款的數目與養雞廠虧損的數目都已經弄清楚了,肯定是握有真憑實據才傳喚他。他現在後悔當初沒有及時把張德那個支部書記拿掉。當初馬嶺村的打井款他貪污了十萬,也許就是張德揭發了他,也許是那個姓陳的廠長揭發了他,他現在還弄不清楚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又聽到「要爭取主動」五個字就有些心虛,這無異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孔隙明在心裡開始盤算著如何應對。他明白交代了也不會從寬處理,貪污一百多萬是死罪,不交代抗拒到底也是死罪,乾脆把死作為上策。但他又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就吞吞吐吐說:「匡書記,這個事情我想請示一下米書記和安縣長,我跟他們有話說。」 匡扶儀笑一笑說:「隙明同志,這麼大的事情,我們紀檢委不可能不請示縣委領導,領導已經明確表態,要求紀委公正廉明,明晃晃做事,一查到底,絕不姑息遷就。」 孔隙明聽匡扶儀這麼一說,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在他與馬風的鬥爭中看來自己是徹底失敗了。他深知在政治鬥爭中失敗者的下場:從經濟上查你,只要你屁股不乾淨就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因此孔隙明抱定了必死的決心。打定主意之後,孔隙明反而膽子大了,他梳理一下分發頭,搖頭晃腦地說:「我孔隙明兢兢業業為黨工作多年,一步一個腳印在基層幹革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沒有貪污過一分錢,沒有占過公家一點便宜,沒有……」 「夠啦!」匡扶儀「啪」的將一堆材料往桌子上一甩說:「孔隙明,這是省扶貧辦出具的證明材料和一個姓陳的私企老闆揭發你貪污扶貧款的揭發信,還有張德同志對你貪污打井款的舉報證言,你要不要親自看一看?」 孔隙明這時才知道紀委掌握的情況可能比他想像的還要清楚,就不再表功了,「我確實貪污了一些扶貧款,但涉及縣委主要領導,我不能在這裡交代,我請求組織上批准我以書面形式向組織上彙報。」孔隙明想在臨死前咬米達文一口,還故意把「交代」換成「彙報」。他以為自己落個如此下場都怨米達文,如果米達文讓他升任孔廟鎮的黨委書記,這一切災難都將不復存在。 匡扶儀聽孔隙明說扶貧款關係到縣委主要領導,也覺得事情比較嚴重,於是就答應了孔隙明的要求。他和紀委的兩個同志引著孔隙明到問訊室,收了他的手機和擴機,給他送來了紙和筆,要求他端正態度配合組織,詳細書寫交代材料。 匡扶儀走後,孔隙明先是木呆呆地靜坐思考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大哭了一場才開始慢慢悠悠地寫交代材料。寫到中午該吃飯的時候,孔隙明的交代材料還沒有寫完,匡扶儀就帶著其他人去吃飯,留下兩個同志在外邊看守。 之後,等紀委的看守人員再進屋時,孔隙明已經死了,就趕緊打電話向匡扶儀彙報。匡扶儀聞訊趕來後非常懊惱,把看守人員訓了一頓,但是孔隙明確實是上吊自殺了。 孔隙明的死給匡扶儀弄了個措手不及,他坐在辦公室裡心煩意亂,正準備向天野市紀委彙報,辦公室的同志送來了孔隙明的交代材料。他看過之後更是吃驚,孔隙明的交代材料上竟然說米達文收了他二十萬元的賄賂,這時他才意識到事態確實嚴重,這種事牽涉原則性問題,牽涉到縣委書記,又不能跟米達文說,他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撥通了天野市紀委書記廉可法的電話,把情況及時上報給天野市紀委…… 天野市紀委的行動非常迅速,於當天下午派調查組進駐天南縣,要徹底查清孔隙明貪污行賄一案。米達文確實收過孔隙明的錢,但事後認為孔隙明是安智耀的人靠不住,就把錢交給了匡扶儀讓他存在廉政帳戶上。米達文不想把事情鬧大,沒有向匡扶儀說明錢的來歷。現在天野市紀委來調查這個事,米達文才把原情說了出來。匡扶儀自然是要為他作證的,廉政帳戶上也確實有這筆錢。既然天南縣委書記米達文沒有經濟問題,餘下的事就應該由天南縣紀委來處理。天野市紀委調查組的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極具戲劇色彩。天南縣的老百姓不知道內情,只有幾個縣領導知道,消息一時還沒有擴散,不過縣委領導們已經小範圍對米達文議論紛紛了。 孔隙明雖然畏罪自殺,但問題仍然是要查清楚的。天南縣紀委查抄了孔隙明在天南縣的家,從家中搜出現金五十一萬元,存摺一個,存款五十三萬元。又查抄了孔隙明弟弟的家,什麼東西也沒有查出來。據孔隙明的弟弟交代,他哥哥根本沒有給過他一分錢,僅僅出錢給他蓋了十幾間豬舍,那完全是做樣子的,一頭豬也沒有養。這樣看來,且不說孔隙明籌建養雞場花的一百萬,僅二百萬扶貧款除名正言順給陳孚的侄子三十萬和米達文上繳的二十萬,還有一百五十萬元沒有下落。檢察院的同志在審問孔隙明老婆的時候,她則哭著說孔隙明曾養了一個情婦,是葡萄酒廠的下崗女工,他花了三十多萬元給情婦買了一輛轎車讓她跑出租,一個月前出車禍車毀人亡。其餘的錢大概是送禮或者揮霍了,她並不知道具體去向。案子查到這裡已經無法再往下查了,檢察院和反貪局只好草草結案。 陳孚像個萬事通似的繼續說:「孔隙明一案在天南縣轟動很大,對米達文震動也很大,他原以為在孔隙明身上肯定能查出安智耀的受賄問題,可以以此扳倒政敵安智耀,除掉強勁的競爭對手,但查來查去就是沒有真憑實據。看來安智耀還真能居安思危,辦事不留一點兒痕跡和把柄……王鄉長,你得跑跑啊,現在的官場不跑不送坐在家裡等著被提拔可不行,你幹了十二年副鄉長為什麼升不上去?就是因為你不跑不送,太正直了。現在孔隙明死了,孔廟沒有鎮長,機會難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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