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人(73)_孟宇

七十三

　　姊妹花穿著短衣短褲，赤腳拖鞋倘佯其中，這是椰城本地少女流行的休閒打扮。她們已是大三第二學期了，還有一年多就要畢業了。由於經濟上獲得了賈愚儂照顧，衣食無憂，功課也不太忙，暫時生活得很愜意而懶散。晚飯過後，姊妹倆坐二元的三輪車到了美凱城消遣。上學期期末英語考試姐姐考了96分，妹妹考了94分，老賈分別兌現了5200元和4800元獎金。有這筆獎金在手裡，姊妹倆感覺手頭很闊綽。自從美凱城開業，只要老賈不過來，宋氏姊妹每個週末晚飯後，一定到此地溜達一圈，經常是每人買杯水喝，天實在太熱，美凱城只有大功率風扇沒有空調，喝水是解暑降溫的，就不再花錢了。他們都還是純潔善良的小女人，心靈猶如一弘清泉，純淨透明，沒有受過污染，還不懂得從男人身上扒錢。除了必需的開支，老賈額外給錢她們都會拒絕。獎金可不一樣，那是掙的。而且姊妹倆都鉚足了勁這個學期要再創佳績，爭取滿分。她們對於賈愚儂的感情，是懵懂少女對於成熟男人的愛慕以及對父愛的渴求。他們弱小的父親，生前沒有給他們遮風避雨強壯有力的愛撫，又在她們最需要父愛的時候，撒手人寰。也正因為她們的溫柔、純潔和善良，賈愚儂對他們才疼愛有加。

　　今天，姐姐宋嘉有些反常，走到嬰幼兒服飾店前就駐足不走了。甚至，還讓女老闆把一雙嬰兒的軟底鞋拿出來仔細端詳。宋佳一把將姐姐拉打一邊悄悄問："我說，你不是懷上了吧？"姐姐羞澀地低下頭沒有說話。妹妹就用拳頭敲打姐姐，然後妹妹就哭了："臭姐姐，你是壞人，太壞了，懷孕這麼大的事，都不合我商量商量……"姐姐一把摟住妹妹說："你和我還不一樣，商量什麼？""那你懷孕了，我怎麼沒懷孕？"姐姐說："快別鬧了，要是咱倆都懷孕了，誰來伺候咱？""哈，哈哈，臭美，指望我伺候你，虧你想得出來的你。"姐姐說："今後你懷孕了我再伺候你嘛。"妹妹已經不哭了，剛才她哭很大程度上是有點嫉妒姐姐，因為賈愚儂最早是和姐姐好的，她是後來者，況且，姐姐跟老賈的時候是處女，而她不是……上學期英語考試姐姐都高她二分……現在，懷孕又讓姐姐占了先……方佛她永遠就是個第三者似的。不過，很快她就不怪姐姐了，老賈對她們姐妹似乎沒有厚薄，姐姐也很愛妹妹。宋佳就問："姐姐，什麼時候告訴老賈？"姐姐下意識地撫摸一下肚子（其實還沒有顯懷），羞澀地說："先不告訴他吧。"妹妹就說："這麼大的事不告訴他不成，下學期肚子大了，怎麼上學呀？"姐姐說："我想了，褲帶勒緊點，看不出來的，咱倆本來就苗條嘛。""你這可是餿主意啊，你們還有體育課哩，你小心把孩子弄畸形了，老賈非找你算帳不可！要是他不要你了，你可別來求我啊。"

　　姐姐就裝作生氣，追打妹妹，妹妹趁機逃到了食街一家咖啡屋，坐下說："這麼大的喜事，請客吧。"姐姐也坐下來，順手把一本酒水單摔倒妹妹面前："今天碰到劫匪了，你就點吧，反正我兜裡有多少錢你也清楚。"妹妹扮個鬼臉就笑了，臨出門她們每人手裡捏了20元。妹妹點了兩杯綠豆沙啜飲。飲著、飲著妹妹忽然抬起頭："給孩子起什麼名？"姐姐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她也是因為這倆月一直不來月經，今天中午買了一個"一試靈"，測驗出兩條紫色橫杠，才知道懷孕了。她既恐慌又喜悅，喜悅是因為他愛孩子的爸爸，而孩子爸爸不能經常陪伴她們，要是生個小老賈，不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嗎，所以，內心深處還希望是個男孩，是賈愚儂的影子。恐慌是因為，她畢竟不是合法妻子，而且，大學還沒有畢業，學校要是知道她懷孕肯定是要開除的。幾重複雜的心情交織在一起哪有心思起名哩。

　　妹妹說："我給你起一個，叫賈聰，今後我再生一個叫賈明，他們的爸爸叫愚儂，又愚又儂，他的孩子又聰又明。"妹妹為自己絕頂的創意而洋洋得意。

　　姐姐就說："得得得，你還音樂系大學生哩，人家老賈那儂是我的意思，不是膿包的膿好不好。林黛玉的《葬花詞》中有』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大才女，怪不得老賈偏心你。我好鬱悶啊，鬱悶啊。"妹妹裝作生氣地調侃。

　　"你倒說說，怎麼偏心我啦？"

　　"他把你肚子弄大了，妹妹我的肚子還空空如也，不是偏心是什麼？你說。"姊妹倆就笑起來，姐姐不小心一口豆沙在喉嚨嗆了一下，劇烈地咳嗽起來，妹妹就攙起姐姐說："不鬧了、不鬧了，咱們回去吧，不早了。"姐姐掏了12元錢埋了單，妹妹掏錢從就近水果攤買了一個西瓜，姊妹倆就走了。在妹妹一再堅持下，她們花5元錢打的回家。在此之前，她們是很少打的的。

　　門開處，看到賈愚儂端坐在沙發上。妹妹燕子似的飛向賈愚儂，姐姐卻磨磨蹭蹭就是脫不掉腳上的鞋，她幸福地也是慌亂地看著賈愚儂，自從知道肚子裡懷上了他的孩子，宋嘉對於賈愚儂的感情又昇華了一步，他們的愛情有了結晶，他們的血脈已經相通了。老賈一邊應付著妹妹，一邊溜眼觀察姐姐，他不知道同樣是燕子一樣快樂的姐姐為什麼矜持羞澀甚至是憂鬱。賈愚儂就招呼姐姐："我今天買了很多好吃的，你快去廚房炒一炒。"妹妹噌地從賈愚儂懷裡爬起來說："姐姐休息，我來我來。"老賈就笑："好吃懶做的妹妹什麼時候，阿，懂事啦。"妹妹從廚房探出頭說："哼！賈老師是個大壞蛋，偏心姐姐。"姊妹倆約定俗成，當面稱呼賈愚儂賈老師，背地裡叫他老賈。

　　姐姐坐在沙發上，老賈右手抓住她的手又用另一隻手摸了她額頭一下，問："生病了嗎？"姐姐掙脫了老賈的手回答："沒有。""為什麼不快樂？""我很快樂呀，真的。"老賈不再追問，就問了文縣老家她媽媽和弟弟剛剛的情況。宋嘉一一作了回答。賈愚儂說不清什麼原因，可他總覺得宋嘉怪怪的似乎有什麼隱情瞞著他。他心裡就笑了，小孩子長心眼啦。於是，倆人就看電視，誰也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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