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人(71)_孟宇

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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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察團一行歷時十天，住得好、吃得好、玩得好。臨行前一天晚上，葉書記在新蘭桂坊潮州城正式宴請艾和平的家鄉父老。

　　席間說了很多客氣話和溢美之詞。古廳長對葉書記說："和平一到南海工作就遇到你這麼好的班長，真是幸運。他常跟我提起你對他的關懷和栽培。太難得了。"葉書記就說："和平同志很優秀，他一來就搞了一次風雷行動，一戰奠定了我市治安根本好轉的大局。我們很投緣，不僅僅是公檢法方面的工作，就是經濟工作，我們配合也很默契哩。"艾和平就說："爸爸，葉書記是我的良師益友，還兼患難兄弟。"古局長就說："你這話可沒了分寸了，良師益友就是良師益友，怎麼能沒大沒小和葉書記稱兄道弟的。"葉書記就笑著說："不是和平沒大沒小，是我沒大沒小。和平這兄弟是我要認的。"古廳長連忙就說："這在官場太難得了，太難得了。謝謝葉書記，來，咱們哥兒倆幹一個。"葉書記就擺著手說："不敢和你稱兄道弟，否則輩分都亂了。你是前輩。"古廳長說："我雖然年齡長你二十歲，可論職務，你是副省，是我的領導。"葉書記端起杯子說："老叔，什麼也不說了，為你給椰城輸送這麼好的公安局長，敬您一杯。"古廳長說："好好好，恭敬不如從命。我喝了。"艾和平端起杯子，陪著幹了一杯。總之，這一夜，葉書記給足了艾和平面子。吉林考察團的全體人員，也非常讚賞葉書記的風度和為人。

　　艾和平家。古麗和媽媽在臥室嘮家常，艾和平和古廳長在客廳談心。

　　媽媽問："和平對你怎麼樣？"古麗就說："很好呀。"媽媽說："我怎麼看你不開心。南海可是個花花世界，和平是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古麗說："真的沒有。媽媽。"媽媽固執地說："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有事。"古麗就小聲哭泣起來。媽媽就走過來，和女兒相擁而泣。在媽媽一再逼問下，古麗就把艾和平車禍以後陽痿的事告訴了媽媽。媽媽就說：我苦命的女兒呀，你剛剛三十歲，還年輕得很要守活寡啦。找醫生看過沒有呀？古麗就說沒有，主要是艾和平怕丟面子。不過，我們真的很相愛。和平是一個責任感使命感很強的男子漢。電視臺有個南京來的女記者，又年輕，又漂亮，又賢慧，追和平追得很緊，但是，和平沒有和她怎麼著。

　　媽媽就說：嗯，這個女記者是個威脅。電視臺的人都風騷得很，要小心。不過，話又說回來，和平要是那個了，女記者你也就不用操心了。說到這，古麗先笑了，媽媽也笑了。但這笑聲卻很酸楚和殘酷。

　　過了一會，古麗說："媽媽，和平是個有遠大理想的人，或者說是個有大野心的人。你們表面看到的和平都不是真實的和平。但是，他是從來不瞞我的，他的很多計畫要我配合才能夠實現。我們倆不僅僅是夫妻，我們還是戰友，是合作夥伴。"媽媽就說："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裝神弄鬼了。有什麼你直說就是了。"古麗說："請原諒媽媽，現在很多事還不能說，也說不準。反正你放心，這一輩子，我和艾和平是分不開了。我很幸運找到這麼優秀的丈夫。我從心裡感謝爸爸媽媽為我挑選了他。"媽媽就說："不說也罷。反正和平地位高了，不做陳世美就成。你的什麼計畫啦，野心啦，我根本不感興趣。你媽我馬上就是六十歲的老太太了。"一會，倆人的話題就扯到了古麗哥哥身上了。

　　母女倆絮絮叨叨說著不鹹不淡的話，忽然古麗打斷媽媽有點神秘地說："媽，送走你們以後，我就要去澳大利亞看望舅舅。"

　　"你這孩子也是，這麼大的事，居然今天才告訴我。你舅舅也不容易，快七十歲的人了還是一條老光棍哩。唉，他從營口撤退那會也沒來得及和家裡通個信，全家人連你姥姥姥爺都以為他被打死了，誰知道，他的部隊又來到了南海，最後從椰城撤退到臺灣的。剛解放那會，你妗子帶著三歲大的兒子，背著個國民黨官太太的破名聲，抬不起頭來呀，後來就改嫁了。命苦呀……"媽媽提起妗子哭了起來。

　　"媽，別哭。和平不讓和你們說這些的。"古麗壓低嗓子制止了哭泣的母親。

　　"你說找個好人家也行呀，過門沒多久，帶過去的兒子發傷寒死了，新丈夫五七年被打成右派，可憐她一時想不開就自殺了。"

　　古麗也小聲哭泣起來……

　　"這也是你舅舅這麼多年沒有回過的原因，中國成了他的傷心地啦。"

　　古麗就安慰媽媽說："現在好了，現在好了。"

　　媽媽就破涕為笑說："見到舅舅，不管他窮還是富，一定要他回國看看，回老家看看，回來拜祭父母祖先啊。"

　　古麗就說："記住了，媽。"

　　古廳長和艾和平聊天也很輕鬆。

　　古廳長說："葉書記這人不一般，是個厚道人，有大智慧。遇到這麼一個市委書記，真是你的福氣。要全心全意輔佐他，報答他。"艾和平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古廳長說："這個人年齡不大，不知後邊又沒有步子？"艾和平說："葉書記學歷不是很高，未來空間不會太大。這一兩年，當個兼職省委副書記有可能，五十歲左右到人大、政協安排正省職可能性比較大。"古廳長想了半天說："就這樣走也不錯了。中國有幾個正省職幹部哩？這是要上地方誌的。我這當了公安廳長，老家的縣誌還記載了哩。你們縣史志辦找過你沒有？"艾和平就說："還沒有。可能我任職時間還太短吧。"古廳長說："我回去見著你們縣委書記，提醒他一下。葉書記對你下一步進步，作用還是很大的，關係要維護好。你下一步準備往哪走？"艾和平就說："爸爸，我心裡一點譜也沒有，正想請教您呐。"古廳長說："抽支煙，讓我好好想想。"他一邊點煙一邊玩弄防風打火機，艾和平給岳父也買了一個。＂兩條道，一個常委轉副書記，享受正廳待遇。另一個就是省公安廳當廳長或常務副廳長享受正廳待遇。反正，依我的經驗，我們這些專業幹部，越往上升，道兒越窄巴了。要是能跳到行政口或者黨務口天地可就寬了。＂艾和平說："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爸，你今後怎麼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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