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人(36)_孟宇

三十六

　　艾和平一陣歡喜。寺院建在斷崖峭壁上，只有一條小路，彎彎曲曲通向山下。艾和平想起一個成語：請君入甕。他命令迅速包圍好了寺：同志們睜大眼睛，一隻蝴蝶也不能從這飛出去。佈置停當，狙擊手佔領了有利地形。這時候，鄭守儀報告嫌疑人已經躥入大雄寶殿。艾和平略一思考，就吩咐吳傑代理指揮，他本人帶盧大錚、張守義經山門殿進入寺院。一行人未見阻攔，他們繞過彌勒殿徑直趕到大雄寶殿前院。

　　沙彌們誦經的聲音圓潤而悠長，回蕩在空曠的寺院中。大殿靠山的一角有三株巨大無比的高山榕。高山榕的板根盤根錯節包裹著十多米高的一塊巨石，板根粗的超過70公分，細的也十幾公分，有扇形有圓形也有不規則三角形，立體盤結疊鋪好幾層，板根外表生出許多青苔，還有密密匝匝3、5公分粗的吸附根纏繞盤桓，另外，從樹梢垂下迢迢柔軟毛絮的褐色氣生根，又和青白色板根、吸附根遙相呼應，形成巨大的超過200平方米的榕根牆，榕根牆局部可以看到青灰本色，而更多的是常年雨水沖刷形成斑駁的黑褐色，三株直徑兩米以上的大樹牢牢騎在根牆上。巍巍壯觀。

　　神樹、神樹，真乃神樹！較之省康復中心的榕樹和海棠灣炮臺的榕樹，乃小巫見大巫也。

　　大雄寶殿前院正中擺放一個刻有"好了寺"名的青銅大寶鼎，其北有燃香供佛的大香爐。殿前有一對旗杆，旗杆頂部各有一個幡鬥，使大雄寶殿顯得莊嚴肅穆。就在他們四個人舉著槍正在猶豫要不要衝進大雄寶殿的時候，一個蒼老而洪亮的聲音從空中傳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隨之，一位身披袈裟，白須白眉的慈眉善目的住持出現在大雄寶殿最高一級臺階上。方丈年屆耄耋，可精神矍鑠，雙目炯炯放光："施主到此，可是燒香之人？"一個小沙彌就介紹說，此乃本寺住持惠智大師。

　　艾和平就帶頭收起槍，雙手作個揖：惠智大師，椰城公安局艾和平率部緝捕犯罪嫌疑人。不成想，慌亂中歹徒躥入貴寺。攪擾了，得罪、得罪。

　　"呵呵，真有此事，施主有何打算？"住持問。

　　"剛才躥入匪徒不是一般人，他是地下兵工廠廠長，所造槍支，流向南方好幾個省，嚴重危害社會安全，乃是全國通緝多年的罪犯。今天，他攜槍逃進寺院，隨時可能對您和其他僧人造成傷害。所以，我請求大師准許我進殿緝凶。"

　　"非也，非也。大雄寶殿乃佛祖棲居之地，豈可容刀兵相向？"

　　"大師，你不能包庇壞人啊。"盧大錚黑著臉說。艾局就小聲呵止盧大錚。

　　住持並不惱，平靜地對著艾和平說："我請三位施主權且退到寺外，容老納勸導暫避大殿之人，要他放下屠刀，棄惡從善，可否？。"

　　艾和平飛快地想：反正廠長是甕中之鼈。非暴力方式能制服他，何必在佛祖面前血腥廝殺。於是，就爽快地說："願借大師法力，制伏歹徒。"說罷，不顧大錚他們的懷疑和反對，命令撤出寺院。

　　阿彌陀佛。方丈就執佛禮閉目相送。

　　艾和平他們在寺外等了不到一個小時，忽聽得好了寺鐘鼓齊鳴，低沉地鼓聲和嘹亮的鐘聲在寂靜的山巒穿梭回蕩。鐘鼓聲裡惠智大師飄然走出了山門，就見關廠長垂著頭乖乖跟在後邊。艾和平知道大師已經降服了犯罪嫌疑人，趕緊快步迎上去："感謝大師協助，真乃佛法無邊啊。"

　　"非也、非也。我不是幫助官家，我是在幫助這個迷途之人。"大師指著關廠長說："他本是愚鈍善良之人，為了生計冒犯官家。老納懇請官家寬大慈悲為懷，給這個迷途的人出路。他的生死，關乎桃花穀幾百人的生存。阿彌陀佛。"小沙彌遞給吳傑一個黃包裹，裡面是廠長的手槍和子彈。

　　艾和平說：大師所為，我們欽佩。大師的請求，我一定充分考慮。再三謝過大師，押著廠長順小路下了山。

　　走了一會，忽然，一道佛光在艾和平眼前閃過，整個人，似乎沐浴在溫暖的佛光裡。

　　於是，艾和平命令吳傑帶隊押送廠長回椰城。他自己則準備夜宿好了寺。安排司機明天中午來接他。

　　25

　　小沙彌在山門迎著艾和平，說是奉師傅命，早已在此迎候多時了。艾和平越發覺得惠智大師神奇。按照常理，一個有重要公務的官員，不會有夜宿這樣荒唐安排的。而惠智大師卻預知我要回來。難道他有預卜未來的本事？小時候，爺爺講故事的時候說過：得道高僧能夠預知未來之事。那時，不過笑笑而已，今天，活生生惠智大師就在眼前了。

　　這樣胡亂想著，小沙彌帶著艾和平在寺中曲折穿行，路過大雄寶殿，艾和平說：我燒柱香。就停下來，先到配殿買些香燭，在大香爐點燃，揖手先拜了兩拜，取下帽子交給小沙彌代管，然後，進入大殿。大殿供奉的三世佛均為木雕彩繪，從基座算起，大約有三米多高，釋迦牟尼佛居中，燃燈佛在右，彌勒佛在左。佛態安詳，佛眼下垂，艾和平仰視巨佛，視線正好和佛的神眼淩空相交，立刻感到佛光普照。他急忙分別趴在三尊佛前的蒲團上叩頭。叩完頭，從身上掏出一小遝10元鈔票恭敬地塞進了功德箱。他穿警服厥屁股叩頭的時候，顯得格外虔誠。在艾和平禮佛的過程中，有位僧值一邊誦經，一邊有節奏地敲打著木魚。

　　艾和平做完這一切，整了整儀容，隨引路的小沙彌來到藏經洞庭院。一座木質兩層結構的樓閣就建在臺地的邊緣，閣樓有六根柱子支撐，上有一塊木匾，綠字書："齋堂"二字。齋堂每層樓面積有200多平方米，一樓專門用來接待貴客；二樓是通向藏經洞的通道，一樓二樓由木梯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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