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人(35)_孟宇

三十五

　　艾局見家屬和犯罪嫌疑人，眼巴巴看著他們喝粥，都餓了。就安排他們再熬幾鍋，他們喝。

　　粥喝飽了，艾局就給大家出了個題目：桃花穀都是老實人，老實到不知山外的世界，甚至不知道世代的更迭。為什麼成了地下兵工廠？私自製造槍械是重罪，這麼高的犯罪成本，富裕程度遠遠不如和平生活的海邊漁民。

　　大家討論很久，得出了結論：貧窮和愚昧。

　　艾局臨時召開會議，討論是否需要把98人都帶回椰城。最後形成了四條意見：第一，地下兵工廠首要分子廠長必須抓捕歸案。第二，帶回骨幹分子18人。其餘就地教育釋放。為了防止死灰復燃，炸毀所有生產設備和原材料。第三，建議民政部門，緊急救濟桃花穀。第四，把桃花谷作為椰城公安局扶貧點，幫助他們接受教育，恢復生產。

　　桃花穀戰鬥，付出三名幹警受傷的代價，取得初步戰果。但是，關廠長沒有被緝拿歸案，使勝利大打折扣。艾和平不能接受。遂決定分兵。他帶特警隊員大約25人的精幹隊伍搜捕廠長，其餘的人由刑警大隊長負責，押送地下兵工廠的犯罪嫌疑人回椰城。回椰城之後，繼續布控搜捕阿毅。

　　搜捕關廠長，頗似當年楊子榮威虎山剿匪，大部隊追捕一個逃犯，是揮拳打跳蚤，根本打不著。精幹小分隊追擊，倒是好方法。不過，熱帶原始森林，沒有嚮導肯定寸步難行。艾局命令守義帶一個班到鎮上採購食品和水。命令吳傑尋找嚮導。守義帶人出山採購了。吳傑就從簡單教育就地釋放的成員中，挑選一個嚮導。結果選中了一個叫猴子的小夥子，就是那個和廠長兒子到椰城賣槍的那個猴子。吳傑問猴子：椰城好不好。猴子說好。吳傑說，你帶我們找到關廠長，我在椰城給你找工幹。

　　猴子就說："我還有個條件：你們要抓的人是我舅舅，他是好人，你們保證不要打死他。"吳傑就說："不打死他，我保證。"

　　趁著大部隊撤離，等待給養的時間，艾局帶了幾個人，把桃花穀，仔細踏勘了一遍。桃花穀是一條大約5公里長的熱帶山谷，溝谷中，一條湍急的小河蜿蜒在溝底。小河的兩岸，不同品種的參天古樹，生長在溝坎上或斷崖中。河的上游，築壩成湖，建成了一個小型水電站，供應居民生活和工廠生產。一片相對平緩的坡地，大約100多畝，整齊地建造了60來戶人家。這就是桃花谷的居民。總共220口。只有兩個姓：菊姓、關姓。分別是避戰亂時的兩個家長。基本在兩個家族中婚配，只有個別的和土著黎族通婚，和他們的前輩一樣。所以，基本都是血親。下一代要繼續通婚，都是近親，生育的後代面臨各種遺傳疾病。

　　桃花穀第一代，是出類拔萃的人尖子。難怪老菊和老關都娶了五六房妻室，老關更是娶了親親姊妹三人。桃花谷的第二代是關廠長他們，稀鬆平常，充其量是個厚道人吧。到了猴子這一代則嚴重蛻化，要是再下一代，桃花谷可能變成傻子谷。

　　不久，守義回來，順便買了500斤大米送給桃花谷的村民。

　　24

　　搜捕小分隊是淩晨上山的。猴子領路，找到關廠長不難。在一個秘密山嶺，有桃花谷村民狩獵的樹屋，就是搭在樹上的一所房子。在茂密的熱帶原始森林，猴子引著二十幾人的隊伍，逶迤而行。大約經過兩個小時，小分隊接近了樹屋。這時，天光大亮，不過森林中下起了雨。不知什麼原因，這支不速之客，驚動了附近作窩的一對紅頭紅身黑尾黃嘴的彩色大鸚鵡，"嘎嘎"叫著沖上了天空。要知道，這裡人跡罕至，鸚鵡很少受到打攪。鸚鵡的驚叫在寂靜的森林特別響亮，警醒了樹屋藏身的關廠長。他毫不猶豫，豹貓一樣敏捷地消失在茫茫林海。

　　猴子問：還追嗎？盧大錚就照他屁股踢了一腳，說：不進城啦？說不定娶個城裡媳婦。猴子就不說話了，帶著隊伍緊追。

　　艾局的隊伍，尾隨追擊關廠長幾個小時。中間，出現過短暫的對峙。盧大錚要用狙擊步槍射殺，艾局阻止了。他不忍心殺死這個經歷奇特還有點憨厚的漢子。緩過勁，廠長就又跑，艾局的人馬再追。

　　翻過一道山梁，豁然出現一大片平坦的足有500多畝的臺地，一座巍峨宏大的寺院，擋住了人們的去路。

　　俯瞰寺院，但見寺院沿山而建，乃標準的六重建築，即山門殿―-彌勒佛殿―-大雄寶殿―-本寺主供佛殿―-法堂―--藏經樓。由於山勢變化，眾多殿宇錯落相擁，不在一條中軸線上，比如藏經樓就設在人工開鑿的山洞裡。院內青石鋪地，古樹參天，紅牆黃瓦重簷歇山金色屋頂，烘托出壯麗和輝煌。

　　高大山門殿有一大兩小三個拱門，門樓上掛著長2米，寬0.5米的靛藍底黃金字巨匾：好了寺。

　　正門兩側是一副鐫刻在花崗岩上的對聯：

　　世外人法無定法，然後知非法法也；

　　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好了了之。

　　山門殿內左右各塑了一名手執金剛杵張牙舞爪的護法神，人稱為"哼哈二將"。

　　廠長實在跑不動了，就罵：猴子，猴子你他媽不是人，哪有領著人殺舅舅的。猴子回答：舅舅、舅舅你別怕，他們答應不殺你。咱們一塊到椰城幹工，做個城裡人多好啊。舅舅揮著槍朝猴子放了兩槍：放屁。子彈並沒有打中猴子，但猴子卻嚇得趴在了一塊巨石上。眼看無路可逃，又筋疲力盡，廠長抓住一根青藤狠心一閉眼，一骨碌翻進了好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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