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人(26)_孟宇

二十六

　　"那天西餐的事，真對不起，我很難過。"過了很久，她說出積鬱心中很久的話。是的，她為那天無意中傷了艾和平的自尊而懊悔不已。

　　"既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古麗的錯，全是我的錯。"他說得很真誠，也很沉重，並且意味深長。"靜宜，你做好報導準備吧，掃黑大戲就要開場了。"

　　"好的。你自己注意安全，各種勢力盤根錯節，敵人是很強大的。"

　　"哈哈。"艾和平笑著拉住唐靜宜的手說："黑俊明在我眼裡，毛賊而已。"

　　唐靜宜被艾和平身上的英雄主義氣概所感動，不由自主的把頭靠在了艾和平寬闊厚實的胸部，啼聽那深沉有力的心跳，藉此獲得一種天塌下來都無所畏懼，特別安全的感覺。而這種安全感，是女人一生在如夢似幻中不斷追尋的。

　　第六章

　　19

　　椰林深處的農墾招待所，已經被公安局全部徵用。三間房，成了隱蔽的第二公安局。艾局，特警隊已經進入辦公。風雷行動指揮部，將在31日下午正式入住，屆時，王副局長，刑警大隊長，市武警支隊支隊長入住。艾和平擔心椰城盤根錯節的人事關係影響全盤行動，按他設想，指揮部入住時，黑俊明已經被抓捕歸案。抓住黑俊明，風雷行動就有了八成勝算，擒賊先擒王嘛。

　　31日一大早，艾局早早就進入臨時指揮部，舒服地靠在椅子上，靜下心來把整個行動的細節再全部捋了一遍，仔細推敲哪個環節還有漏洞。這一捋，就發現抓捕阿毅的時機有問題。演出之前不能抓，還要靠他維持演出現場秩序；演出中間不好抓，抓捕對象太分散。演出之後倒是有一個好機會，按慣例會有一個簡短的總結會，他給手下兄弟發零用錢。此時下手，不會誤傷無辜群眾。但是，應該是1999年元旦的淩晨了，距離黑俊明落網應該足足有12個小時以上。在這麼長時間裡阿毅和黑俊明失去聯繫，肯定引起他的警覺，甚至採取行動。不過，權衡再三他還是決定在總結會上實施抓捕，世界上的任何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呀。當然，如果臨時出現阿毅單獨活動的機會，秘密抓捕是最好了。

　　鄭守儀報告，黑俊明今天中午在火山口的火山羊餐館宴請北京來的主要演員。具體時間是12點。

　　艾局心裡說：黑俊明啊黑俊明，你命該絕，此乃天意。黑宴客是大概率事件，但在蘭桂坊的可能性最大，離開老巢宴請，特別是到遠離市區的火山口宴請，是小概率事件。人啊，壞事做多了老天都要懲罰哩。

　　艾和平打電話叫來了吳傑，要求他接出張守義，帶領20名幹警，10點半以前，埋伏在火山口待機。艾局親自帶30名幹警負責週邊設卡、堵截、打援。並要求在山口制高點安排狙擊手，預防事態失控警匪打成膠著戰。臨了，艾和平特別強調，參加宴會的有好幾位是我國著名演員，一個也不能傷著。儘量爭取不費槍彈解決戰鬥。

　　吳傑、張守義坐在指揮車上。車載電臺保持著和艾局的聯繫，剩餘隊員坐在臨時從農墾借來的大轎子車上。隊員們都很嚴肅，上車之後，吳傑才作了臨時戰前動員，交待任務。知道是抓捕大名鼎鼎的黑俊明，都有些意外，也有些興奮。作為員警，他們都感同身受，黑俊明的勢力多麼倡狂和放肆。

　　很順利，20公里路程，不到半小時就到了。吳傑的指揮車在火山羊餐館停了下來，一方面偵查地形，做戰鬥準備，另一方面，預定今天的餐位。為確保萬無一失，執行任務的幹警要和黑俊明他們同場用餐。而載著主力的大客車則呼嘯而過，直接開到了後山隱蔽起來。

　　從前，吳傑在這家餐館吃過飯的，作為普通消費者，並沒留意它的地形特點。今天則不同，幾個小時之後，這裡將是抓捕黑俊明的重要戰場，干係重大。黑俊明預定的三張桌子（全部露天），吳傑在附近預定了兩桌。安排停當，吳傑開車到後山和大部隊會合。

　　天氣真好，天空瓦藍瓦藍的，零星的白雲蘑菇似的飄浮不定。火山最後一次噴發距今已經有一萬年了，是一座死火山。但是，海拔200多米的高度，特別是面積近千畝火山湖面，溫泉以及滿山的椰樹、檳榔樹、野荔枝、芒果樹形成不同層次綠色波浪，把山體包裹得嚴嚴實實。年輕的的龍血樹，枝幹乳白，不甚高大，碧綠的葉子比粽子葉還長，細長的葉子還鑲著毛茸茸淺綠的邊，向上翻卷再低垂下來，很是柔美。而百年以上的老龍血樹則完全是飽經滄桑樣子：枝幹像是幾株樹擰在一起似的，直徑由一米多粗向上稍細至80多公分再向上卻又粗過樹根，造型頗似朝鮮腰鼓，樹皮象火山岩的岩石粗糙又疙疙瘩瘩，粗壯的枝幹上，分出無數折轉向上的枝杈，枝杈向外伸展，簡直就是銅枝鐵幹。枝杈不長葉子，枝頭頂端才生長條帶狀樹葉，眾多毛細枝杈和樹葉形成巨大蘑菇型樹冠，蒼老而悲壯。

　　特警隊員三三兩兩在龍血樹下休息，幾個年輕的隊員手拉手合抱龍血樹。三個人都還抱不住。守義忽然想起，行任務的隊員中，會不會有黑三的熟面孔呢。椰城本來不大嘛。於是，他就提醒吳傑。吳傑一驚說，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就沒想到哩。於是就挨個問。果然，一個年齡稍長的隊員以前是蘭桂坊那一帶派出所的片警，和黑三打過交道。吳傑就說：兄弟，火山羊就不要吃了，委屈你隱蔽在車裡待命。我交待個兄弟給你弄個麵包對付一下。那人就說好。

　　這時候，一公一母兩隻土黃色野兔子，驚慌地從半山腰低矮的灌木叢竄出來，從蒼老的龍血樹下跑過，一名隊員拔出手槍輕輕喊了一聲："兔子！"吳傑打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暴露目標。隊員們都屏住呼吸不說話了。守義一抬頭，才發現一隻盤旋的蒼鷹正準備俯衝，襲擊野兔子。怪不得它們驚慌失措。說著話，蒼鷹飛快地斜刺裡滑翔下來，翅膀鼓動著氣浪，一下子把那只體積略小的母兔子摑翻，骨碌碌甩出去十幾米，蒼鷹在低空稍微調整姿勢，一爪嵌入野兔子的腦袋，疾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攜入空中揚長而去。蒼鷹從俯衝到離去疾如閃電，總共不到十秒鐘。隊員們一下子看傻了眼。守義小聲對吳傑說：這是給我們上課哩，抓捕黑俊明也要像蒼鷹一樣快、准、狠。吳傑說，今天咱就來他個穩、准、狠！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