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人(16)_孟宇

十六

　　"行行行，我把權力用足，給你解決990萬，怎麼樣？"

　　"謝謝部長！不過，有關部委還要你協調。我知道，主管副部長和你在一個省共過事的。"

　　"得寸進尺不是？你把我當什麼人了？給你跑腿的馬仔？"副部長似乎有點不高興，臉吊了起來。"老領導，老領導您別生氣，我這個小小處級幹部連財政部大門都進不去呀。"

　　"哈哈哈哈，我們的一級英模，居然還有攻不下來的堡壘？"副部長其實是在調侃艾和平，"聽說你已經改名叫艾海瑞？"

　　"嘿嘿，嘿嘿"艾和平顯得有點羞澀。

　　"你那點小事，有關部委根本用不著驚動副部長。那都像我這副部長這麼不值錢，最大權力也就990萬。你那點事人家主管副司長就好使。這麼著，有個主管副司長和我熟，我負責替你請他，明天晚上你在北京飯店貴賓樓訂個的房間。咱有事就飯桌上談，氣氛輕鬆些。"

　　"謝謝部長。""啪"，艾和平敬了一個禮。

　　"嘴皮子一啪嗒，就想把幾千萬白拿回去？啊，世界上，有這麼大的便宜事嗎？啊？"副部長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

　　艾和平有點傻眼。難道要海瑞行賄？副部長你不是這種人啊。

　　"海瑞同志，為難了不是？告訴你，你送我2000元我不要，是因為太少，不想要；你要送我200萬，我不要，是因為太多，不敢要。那是把我往斷頭臺上送，是不？實話告訴你，財政部這個朋友，和我有個同好--喜歡收藏花梨木。花梨木出在哪？就在你南海啊。你弄兩件老式花梨木傢俱，給我們耍一耍就可以了。我事先可強調兩點，其一，不能花錢太多；其二，不能出問題。"

　　"部長。保證完成任務。"

　　"好。去吧。我會讓秘書聯絡你。"

　　北京飯店，是中國最早的飯店。去年，北京飯店和港商霍英東先生合資興建了五星級的北京飯店貴賓樓，成為中國最豪華的酒店。如此豪華的餐廳，艾和平從來沒有機會涉足。所以，當副部長和風度翩翩的有關部委某副司長悠閒地進入包房時，他有些自卑，也有些手足無措。他的自卑是青少年時期貧困生活的烙印，一到了豪華氣派的所在心就發悶，胸口堵得慌。艾和平強作笑顏在副部長周旋下客客氣氣和某副司長及其隨行的一位靚麗小姐見過面，賓主入席，副部長做了主席，艾和平次席，某副司長主賓，隨行小姐次之。賓主剛剛坐定，時令水果拼盤先端上來了，接著，一個穿制服的少爺，逐次遞上了用鍍金銅盤盛著的熱毛巾。

　　一會兒，來了一位黑西裝筆挺的先生，直呼副部長點菜。副部長搖搖手，並以目示意請某副司長點菜。黑西裝顯然和副司長更熟。微微一笑，說還是我來配菜吧，什麼標準？要麼，3000吧。某副司長略一停頓就說，太貴了，2500吧。

　　酒哩？來瓶路易十三？

　　不用、不用。全是自己人，你這8000元一瓶的酒去宰別人吧。一瓶人頭馬XO可以了。

　　起菜了，幾乎全是燉盅：冬蟲夏草、魚翅、鮑魚、海參、鯊魚皮……一共是16道菜。

　　席間，艾和平除了回答某副司長諮詢南海一些事情，幾乎沒有機會說話。靚麗的小姐幾乎也不說話，只是偶爾替副司長溫柔地添加細碎香菜、豆芽、山西陳醋什麼的。兩隻眼睛忽閃忽閃會說話，偶然看艾和平幾眼，平時眼睛總盯著某副司長，兩隻耳朵豎得支愣愣的，捕捉著任何資訊。他們是什麼關係？夫妻，不像，兩人年齡太懸殊。大概是情人或者是紅顏知己吧。

　　副部長和副司長聊得熱絡。話題集中在四川出土的三星堆和瑰麗無雙的青銅器上。探討文明源頭到底是來自中原，還是巴人土著？所謂外星人，他們是縱然不信的。他們都在當地官員陪同下，近距離接觸過三星堆。讚賞不已，豔羨不已。

　　"部長，你收藏那件簋上的金文，我找同學翻譯通了，是講女子出嫁作嫁妝的事。為慎重，他還要請教李克勤先生。然後，給出正確答案。不過，他肯定，這是一件非常有價值的東西。"

　　"那就好，那就好。哎，最近到鬼市去了沒有？"

　　"好幾個月沒去了。經常出差。這週六要是方便，我們溜達一圈？"

　　"不巧，這週六我正好回廣州。下週六怎麼樣？"副部長是從廣東提拔上來的，廣州是經常回去的。

　　"我沒問題。一言為定。哎，最近，見著好的黃花梨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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