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人(11)_孟宇

十一

　　關廠長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先是伸出手和黑俊明、阿毅禮節性握了握。黑俊明感到他的手乾枯粗燥還有嗆人的煤油味。他懷疑這只手能否造出威力巨大的槍械。小關見了爹，垂著頭不敢說話，廠長輕輕踢了他屁股一腳，小關就跑了。黑俊明提出要參觀兵工廠。廠長就嘿嘿地笑笑，然後指指已經放好的木桌，說："要吃飯囉。"不一會，一位中年婦女先是端來一盆燒旺的炭火，接著，端來一口冒著熱氣的大鐵鍋。廠長、黑俊明和阿毅坐下來。中年婦女估計是廠長老婆，斜倚竹門不肯入座，小關也不敢坐。

　　好香、好香。黑俊明已經聞到了一股撲鼻的肉香味。揭開鍋，果子狸、山龜、一種叫過山風的毒蛇和山雞滿滿燉了一大鍋。山風吹過，爐火正旺，鐵鍋"咕嘟咕嘟"滾著熱浪，湯汁已經是粘稠的乳白色，令人饞涎欲滴。廠長分了每人一隻小碗，倒上自己釀造的米酒，端上酒站起來，："兩位老大，犬子不懂事，冒犯了。我先喝下這碗酒，向兩位老大賠罪。"

　　"誤會、誤會。不打不成交嘛。"關廠長如此禮貌，黑俊明也趕緊站了起來回禮。黑一站，阿毅拖著傷腿也跟著站了起來了。三隻碗響亮地碰到了一起。

　　喝了一會酒，關廠長老婆送來了料碟，大蒜黃辣椒醬油檸檬也送上來了。　三人暫時停止說話，大口咀嚼起來。不知是誰發出享受的吸溜聲。第一波吃過，廠長和阿毅開始抽煙，黑俊明就嘮些閒話。廠長就告訴他，他父親祖籍貴州，清華大學畢業之後，參加抗戰到國民黨部隊服役。1949年部隊向臺灣撤退，父親和菊叔叔，為避戰火，躲進了這片深山。後來，娶了一位黎族姑娘，也就是我媽媽。抽煙的功夫，關廠長叫老婆喊兒子來敬酒。小關就領著菊猴子過來給他們斟酒，自己也滿滿斟了一杯，小關和菊猴子"噗通"跪在客人面前，將酒舉過頭頂，說："大哥，我錯了，原諒我們吧。"

　　黑俊明見一家人如此厚道，不好意思起來："起來、起來，阿毅，把他倆拉起來嘛。"之後，又邀小關和菊猴子入席，五個人就吃喝起來。一會，廠長老婆又端來一盤一碗，盤中盛的是山龜的肝和心，碗中泡的是過山風的血和膽。

　　廠長嘿嘿笑著，用一根牙籤捅破蛇膽，遞給了黑俊明："這蛇膽醒酒，黑哥你喝吧。"接著把蛇血和酒攪勻，一分為二，一份給了阿毅，一份自己仰頭喝了。小關、菊猴子也不說話，悶著頭把一塊山龜的肝丟進鍋裡尋開心，並自顧自吃起來。

　　炭火已經不那麼旺了。吃差不多了，又開始抽煙。關廠長老婆就把用山泉洗淨的野菜端過來，把野菜放到了鍋裡。

　　酒足飯飽之後，廠長才帶黑俊明看槍。最後選中了八把槍。其中6把手槍，兩把衝鋒槍。子彈選了1000發。談到價格，廠長說你看著給，黑俊明就讓阿毅留了6萬塊。

　　廠長滿意黑俊明的豪爽："黑哥，你搞點黃金，我給你作把金槍。"

　　黑俊明一愣，仰著頭半晌沒有說話。說到金槍，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於是高興地拍拍廠長肩膀："我多搞點黃金，替我作兩把，一把送我的朋友。"

　　從此，黑俊明和廠長成了莫逆之交。

　　第三章

　　10，埋伏奇兵

　　艾和平把工作頭緒梳理了一遍，有了明晰的工作思路：

　　第一，調整班子，整頓隊伍，進入戰鬥狀態。重點加強刑警大隊，成立特警機動大隊。

　　第二，儘快落實資金，開始新辦公樓、家屬樓和職工宿舍樓建設，穩定軍心、穩定隊伍。

　　第三，開始三大戰役：破獲積案、掃黑緝毒、端掉製造槍械的地下兵工廠。

　　工作思路確定之後，他臨時決定在整個班子理順之前，以特警大隊籌備組名義，直接掌握一直能作戰的奇兵。從兩份花名冊上，選擇了原刑警大隊副隊長吳傑：廣州警校80年畢業生，本地人，黎族；甘肅調入的盧大錚，警官大學86級畢業生；公安大學88級畢業的倆校友：河北人張守義、湖南人鄭守儀。

　　籌備組秘密在農墾一間賓館租了三間房。請讀者記住啊，以後這個三間房可是特別有名，成為多次重大行動的策源地。艾和平在三間房，第一次和未來特警隊幾位骨幹見了面。

　　"吳傑，你送給我2萬塊，我用你；張守義、盧大錚和鄭守儀1塊錢沒送，我也用了，你說你虧不虧啊。今天用你，與錢無關，而是我瞭解你作為公安幹警，機智勇敢，有股敢拚命的狠勁，聽說黑道都怕你三分，此話當真？"艾局板著臉，冷得沒有一絲笑容。

　　吳傑很尷尬，他壓根沒想到送錢這麼隱秘的事會在這種場合公開揭出來，這個年輕局長腦袋不是進水了就是被驢踢了。面對艾局突然襲擊，盧大錚和張守義也很尷尬，這倆哥兒們，剛剛畢業還嫩得很哩。

　　"吳傑，抬頭看著我的眼睛，然後再回答問題。"艾和平才不管他吳傑怎麼想呢，他繼續嚴厲地問："特警大隊的工作，今後由我直接掌握，你能做到絕對服從我的命令嗎？"

　　"我能。艾局。"

　　"工作內容絕對保密，連父母妻子也不告訴.?"

　　"我能，艾局。"

　　"包括你的老領導？"

　　"我能。艾局。"

　　"包括苻世財副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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