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人(12)_孟宇

十二

　　吳傑楞住了，他壓根沒有想到，今天會涉及這個敏感私密問題。而艾局的眼睛劍一樣照射著自己，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艾局話裡的深層意思，狠了狠心，叭，一個立正，大聲喊道："艾局，我、能！"

　　"好，"艾局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了笑容，表示滿意吳傑的表現。"我們宣佈：從今天開始對蘭桂坊娛樂城進行秘密偵查。我要掌握三方面情況：第一，老闆是個什麼人，團夥主要骨幹。第二，誰是他的保護傘。要有經濟往來的真憑實據。第三，他們的主要犯罪事實。重點掌握黃賭毒以及他們和地下兵工廠的聯繫。掃蕩椰城黑社會將從這裡打開缺口。從現在開始，局裡名義上送你們到幹部學院進修三個月，在此期間，立刻切斷一切和外界的聯繫，直接聽從我指揮。吳傑，你安排盧大錚、張守義臥底蘭桂坊。當保安或者當少爺。鄭守儀負責偵聽、通訊、跟蹤等技術工作。明白嗎？"

　　"明白了。"他們幾乎異口同聲。但是，腳下沒有行動。

　　"有什麼問題嗎？"

　　"經費，經費。錢啊艾局。"吳傑說著右手拇指和食指習慣性做了個數錢的動作。

　　艾局笑了，從手提袋掏出一個大信封："喏，這兩萬塊你吳傑認識的，是你的錢，先墊上用著，將來報銷了再還給你啊。臭小子們，省著點花，咱們局可是錢緊啊。"

　　"是，艾局！"他們雖然暫時還不太瞭解新局長，但是，員警的嗅覺是靈敏的，他們聞到了硝煙的氣味，艾局作為指揮員，已然成竹在胸，一場大的戰役悄然拉開了序幕，而鋒芒所指，就是著名的蘭桂坊娛樂城。

　　三個人都有些激動，張守義輕輕捅了盧大錚一拳，模仿艾和平語氣說：盧大錚一塊錢沒送，我也用了，你虧不虧啊？盧大錚憨憨地笑了，吳傑惱怒地用裝錢的信封敲了敲張守義的額頭，張守義一吐舌頭，才想起來，這話讓吳傑難看啊。

　　回到他們自己辦公室，吳傑從信封裡數出了2000元，分成兩份，連同兩份退伍證給了盧大錚和張守義。盧大錚喊了一聲："呵，我和守義名字沒變，姓氏互換啦！"

　　"對。主要是出於安全考慮。"吳傑說。

　　"給我們這麼多錢幹什麼？"盧大錚又問。

　　"你們從今天起，就要住到武警招待所，構造自己在椰城找工作的歷史，若干天之後，再尋機滲入蘭桂坊。"吳傑說完，想了想又說："黑俊明嗅覺靈敏得很，你們到蘭桂坊找工作，他們肯定要考察的，包括從哪來，住哪。"

　　噢。

　　"你們倆到地攤上弄兩身行頭。"吳傑又囑咐說："注意啊，一定符合部隊退伍，從農村老家來南海闖世界的身份。"

　　"明白啦。隊長"張守義說："就是有點，那個……"

　　"吞吞吐吐的，有啥說嘛。"

　　"這點錢，少了點吧。你說呢，大錚？"張守義心裡怪吳傑小氣，像自己掏腰包一樣吝嗇，不過就是墊款嗎，案子結了就還的。這話又不好出口，只好拿大錚說事。

　　"嘿嘿，是有點少。"

　　"沒聽艾局說錢緊，省著點花嗎？"吳傑一狠心說："得了，得了，每人再加300。"說著，又抽出600元，給兩個人分了。臨出門，守義說："既然是退伍兵，就得有身舊軍裝嘛，這個，市場上可買不到，你得替我們準備好。"

　　"對，對呀。"吳傑輕輕搗了守義一拳，說："你真是個機靈鬼呀。"

　　張守義把手在太陽穴附近舉了舉，幽默地做了個鬼臉。接著，守義和大錚就嘻嘻哈哈笑著，出去置辦行頭了。

　　繁華的老街，有個服裝批發市場。守義挑選了一長一短兩條西褲，都是廉價、粗製濫造那種。他想，反正是演戲用的，一旦戲演完了，扔了就是了。大錚卻遊移不定。守義問他囉嗦什麼？大錚說："我想買好點的，任務完成了還可以接著穿嘛。或者可以送給老家的兄弟穿。"守義覺得大錚說得也對，就把廉價西褲退了，和大錚各選了100元一條的長褲，60元一條的短褲，兩件短袖衫都是30元一件，每人220元，臨付款，守義硬砍下來10元，每人花了210元。省出20元，夠兩兄弟美餐一頓川菜。買好衣服，兩人又在批發市場出口地的攤上，各花30元買了兩副墨鏡，盧大錚的寬大，張守義的窄小。他們有意識讓牌子、款式有區別，以防細節上被黑三看出破綻。

　　小餐館裡吃川菜的時候，守義說："咱倆的髮型也得變一變。"

　　"和髮型有啥關係嘛。"盧大錚停下筷子，瞪著眼睛問。

　　"咱得瞄準黑三那的具體崗位呀。比如，你適合當保安，而我，適合做跟班。"

　　"屁的跟班。新來乍到，不可能安排你跟班。我看，你最合適做鴨子。"

　　"去，哪有你這麼編排兄弟的。"

　　"只有做鴨子，才能掌握他最核心機密嘛。我這做保安的，整天立正稍息，能瞭解個啥哩。"

　　"哎呀--"張守義吃了一筷子毛肚，立刻辣得吸溜起來，一吸溜把一小片辣椒吸進了喉管。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嗓子也啞了，眼淚也出來了。守義趕緊喝了一大口啤酒，沖了沖，啞著嗓子問："鴨子啥髮型？"

　　"虧你還是科班出身的偵查員哩，我這保安，板寸，你這鴨子嘛……"

　　"油頭粉面啊。"守義又喝了一大口啤酒說。說完，兩個人都笑了。

　　吃完飯，他們就近找個理髮館，按角色需要，把頭髮剪了。剪完頭，各自帶上墨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覺得既陌生又幽默，"噗哧"忍不住又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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