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底線(52)_王為

五十二

　　經過了十幾天的猜疑、觀望和打聽、試探後，幾個絨販子上門來討價還價。"西山畜產"收購部門態度傲慢、口氣堅決，死條件、死價格，寸步不讓。於是陸續開始有人交貨。又過了幾天，經理辦公室快被從各產區聞訊趕來的大小羊絨販子們擠炸了。給不給錢沒關係，先把壓在手裡賣不出去的摻假絨交給"西山畜產"再說。反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西山畜產"怎麼加工我們不管，到時候多少給點錢就行了！

　　傻子都能看出來，馬泥這是想在行業內搞資源壟斷。業內人士稱其為：天狗要吃月亮了！紛至遝來的羊絨企業和販子們爭先恐後的心理是：等這個冤大頭醒過勁兒來再不收了怎麼辦？因為"西山畜產"光自己庫裡的積壓絨就有幾百噸呢！

　　三天前，馬泥又做出了一個令集團的幹部們同樣目瞪口呆的決定：首批招聘五百名下崗紡織女工，每人發給一把鑷子和一個白布口袋，在公司倉儲庫房裡分揀摻假無毛絨。所謂摻假無毛絨，就是在無毛絨裡摻入支數很細的純羊毛條或白駱駝絨，不用特殊儀器一般很難分辨得出來。無毛絨的主要檢驗指標是絨毛的長度和含粗（指絨裡面混雜的羊毛）、含雜（指絨裡面混雜的其他雜質）。馬泥要求女工們用鑷子將這些含粗和含雜揀出來，給她們發計件工資：每揀出100克發25元。這是行業內聞所未聞的做法！集團內部一片譁然……

　　其實，馬泥是非常謹慎的。做出這個決定前，由亞當斯親筆簽名並由"沃克"北京辦事處轉發的邀請函已在他的案頭上放了一天。通過他在"沃克"的鼴鼠--馬瑞（劉豫生）的參照情報，他已經基本掌握了亞當斯的意圖和心理。一切都在按計劃順利進行……即便這樣，馬泥也要在每天清晨用一個小時的時間將每個細節逐項審視一遍：魔鬼總是在細節中出現！看起來微不足道的疏忽，足以毀掉一個設計完美的計畫。馬泥從不用電腦和筆記本來記錄有關這個計畫的一點一滴，他要求自己將計畫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在腦子裡。他堅信：一個人如果真正全神貫注地去做一件事，他的大腦完全夠用。因為不經意間在電腦或拍紙本上留下蛛絲馬跡而惹下大禍的教訓實在是太多了……但對於這個計畫的公開部分，他對公司秘書和助手要求的細緻和周密幾近於苛刻。

　　3

　　西山西山，顧名思義是西邊有座山。而且是座很大的山，山下是從黃土高原攜裹著肥沃泥漿的九曲黃河自流灌區。由於地域寬廣且富庶得流油，城市便在這山下河邊鋪展開來，顯得隨意而臃散。巍峨的大山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凜冽的寒流和遮天的沙暴。山的那邊就是騰格裡沙漠，屬於內蒙古地界，是那個自治區最荒蠻、最貧瘠的一個盟。公路從山的腹地穿過，一共才一百多公里。卻與山這邊的現代文明城市恍如兩個世界。那兒有著大片的戈壁和草原，有數不盡的駱駝和羊群，盛產著暴烈的白酒和強悍的民風。

　　烏力吉就是那片草原邊上一個普通的部落。

　　白山雪的羊絨集結地就設在這裡。陳巴圖他們的"羊絨加工點"也放在這兒。這個地點是陳巴圖他們早在一個多月以前就選定的，陳巴圖的手下拉木楞早已在此打前站半個多月了。拉木楞是當地人，早先是一個小羊絨販子。在倒騰羊絨的過程中結識了陳巴圖，後來就入了夥。他也是陳巴圖這次回國後第一批召回的舊部，因為這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傢伙。

　　天一大早，白山雪和陳巴圖來到這個隱秘的部落。陳巴圖對選擇的這個地點基本滿意：這兒手機不通，部落裡唯一一部電話已被他們高價徵用；這兒沒有汽車，只有拖拉機和幾部摩托車；部落裡僅有的幾間像樣一點的房子也被他們全部租下。

　　按照陳巴圖的要求，成百噸的"原料"都要集中在幾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倉棚裡。十幾台早已備好的梳絨機一字擺開，臨時挖砌的幾個幾十立方的水泥池已經可以投入使用，需要"添加"的"備料"--精梳毛條，還有許多千奇百怪的東西正在源源不斷地向這裡運來。

　　這座也許是世界上存活時間最短的工廠，"加工"能力已經基本形成。雖然只需短短幾天的生產時間，卻能為建造它的人創造天文數字的收入。白山雪有點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他拆開一包軟盒的"中華"，遞給陳巴圖一支，說："怎麼樣老陳，開始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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