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底線(42)_王為

四十二

　　5

　　歐小芽將頭髮挽成髮髻，在臉上輕輕地撲了一點胭脂，換了一身淺灰色的套裝，努力作出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走出房門。經過長時間的思考，她覺得自己只有硬著頭皮面對一切這一條路。在這種情況下，她既沒有必要也不能去求助馬泥，所以她一直沒有打開手機。

　　早已在隔壁房間等候的那位秘書終於等到了歐小芽走出房門，急忙走出來恭恭敬敬地叫住她，並遞給她一個精緻的大資料夾。他告訴歐小芽：董事長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一早就飛回北京去了。合同已經給她準備好了，請她先過目。京潤國際方面由進出口公司代表簽約，他們就在下面等著呢。

　　歐小芽又傻了。心裡暗暗罵道：這個挨千刀的老賊！

　　她接過合同轉身走回房間，心裡叫著自己的名字苦笑。歐小芽，你傻了吧唧的還在那兒謀劃呢，人家早就把套兒給你準備好了。

　　但等她仔細看過合同後卻又愣住了。這份顯然是早已列印好的合同，幾乎完全是按照她在北京時提出的條件訂立的，一切完全符合馬泥給她反復交代的上限。她有點糊塗了，難道這就是她付出身體的代價換來的回報嗎？如此之大的一單合同，齊部長居然當作禮品送給她？這裡面是不是還有什麼圈套？

　　她急忙轉身找到那位秘書問："請問董事長對這份合同是怎麼交代的？"

　　秘書彬彬有禮地說："董事長有交代，我們與您的貿易合作就按這份合同的原則簽訂，如果您有其他意見，也按您的意思修改。"

　　一種複雜的感受湧上她的心頭。短短的兩天時間裡，她所經歷的這一切令她猝不提防、應接不暇、頭暈眼花。如果生意就是這麼做的，那生意場就太可怕了！

　　她現在真想馬上給馬泥打個電話。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怎麼向他張口？

　　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反復仔細地推敲這份充滿疑問的合同。

　　秘書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請她去聽電話，電話是打到隔壁房間裡的。歐小芽疑惑地拿起電話喂了一聲，立刻聽到了齊部長那有些做作的笑聲和帶點陝北口音的話語，"女子！"他總是用陝北土話叫她，而且還總是自稱是歐小芽的"幹大"（乾爹）。"合同的條款還滿意吧？幹大簽了半輩子合同，這樣的合同還是第一次簽呀！我是個標準的西北人，直性子，既講原則也講義氣，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女子啊，我是真正把你相中了。你放心，有我在，京潤國際就會和你長久合作下去。今後你可要好好照顧我這個老頭子喲！"

　　歐小芽怔怔地拿著電話聽著，電話裡的聲音像無數軟體的黏質物體，通過聽筒緩緩地爬了出來，順著她的脖頸爬進她的內衣……她的身體又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一股強大的嘔吐感湧了上來，她勉強地應付了幾句，扔下聽筒跑到洗手間幹嘔了起來……

　　6

　　離返回北京的飛機起飛時間還有兩小時四十分鐘，章京焦急地再一次看表。

　　明天上午已經約好西山供貨方談判，然後就是驗貨、商檢、發運、付款，整個供銷的鏈條銜接非常緊密，不允許任何環節脫節。他是今天上午到達廣州的，目前他在等待的是這單生意的龍頭部分，沒有外貿合同一切都等於零，所以他和他的助手們只能耐心等。

　　京潤國際的進出口業務由他來主持本是天經地義，再說做山羊絨他更是行家裡手。但他承認，要去找到一次出貨200噸無毛絨的客戶並不容易，這次由董事長親自接洽的大客戶在集團公司來說也是一筆大生意，但章京看過已經談定的外貿合同條款後，卻覺得蹊蹺。合同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但仔細琢磨卻隱約覺得有一種不易覺察的不正常……章京算是大半個外貿專家，見得多，聽到的更多，直覺告訴他，這單生意有問題！但是上面說得很死，就按這個條款原則簽，儘量滿足客戶的要求。要他來簽這個字明擺著就是告訴他將來真有什麼問題都要來由他頂缸。

　　章京的心裡更加浮躁起來。

　　兩點二十分，香港美的纖維有限公司總經理歐小芽在董事長秘書的陪同下走進了談判室。她的臉色蒼白，神色沉穩。衣著打扮高貴典雅，無可挑剔。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