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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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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想白山雪這個人。這麼多年了,他就是摸不透這個傢伙。商海沉浮多年,馬泥最能知會"朋友"這個詞是什麼玩意兒。他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富在深山,五眼槍趕不走扯淡親戚;窮在街頭,三尺鉤也抓不住知心朋友。別看平時在生意堆裡"朋友長朋友短"的,他心裡跟明鏡似的:也就歐小芽吧,除此他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從這個意義上說,他非常難以界定白山雪。白山雪這些年跟著他掙到了他家祖宗三代都難以想像的財富,但這些財富能淹住他的心嗎?"養士如飼鷹,飽則颺去,饑則噬主。"他對白山雪的掌控到了什麼地步?他還能用什麼樣的手段來牢牢控制這個人?此時此刻,這些疑問比以往更多地出現在他的腦子裡……但這個時候再去想用此人是福是禍已無意義,眼下之事非他莫屬,只能聽天由命了! 2 曲小音是個苦命的孩子,"天上掉餡餅"的事她活這麼大從來沒有碰上過。她九歲就進劇團,那時候叫以團代校。"校"就是西山藝校,他們的這個"校"其實就是團裡的學員班。梨園有句話,"戲是苦蟲,不打不成"。曲小音在學員班時是個淘氣孩子,兩條腿被竹篦子抽得什麼時候都是腫的。一群孩子終日被禁錮在排練場,外面的世界與他們相隔很遙遠。至於文化課的學習也就有一搭無一搭的,十七八歲的時候也就是個小學畢業水準。待到他們這一撥演員風華正茂的時候,又趕上了市場經濟,別說秦腔,連電影、歌舞什麼的都爛杆了。好在他們這個團是省文化廳按事業單位對待的,工資還能確保。 這對曲小音來說是一個極其殘酷的現實。表演藝術其實就是年齡和青春的展示,而她那清麗嫵媚的亮色已經在逐漸退去,身上也更豐滿了,過去的衣服裹在身上線條畢露。每當看著自己那種熟透的樣子,她的心裡都暗暗發急。別人也許樂得自在,可是曲小音不行。曲小音打心眼兒裡甚至渾身每一個細胞都極其熱烈地熱愛秦腔藝術。熱愛!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啊,不身在其中你是絕對感覺不出來的。於是,沒有市場,曲小音就自己找市場。什麼野雞草台班子她都不吝,掙多少錢都在其次,只要能讓她唱,讓她自由自在痛快淋漓地唱…… 那天正卸妝時,金毛找到她並給她的那個提議,不啻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她打量了金毛半天,最後斷定他是在拿自己開"涮",便扭過頭去繼續卸她的妝,不打算再搭理他。金毛在對付女人方面耐心充足得很,他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自言自語地說:我們這些做員工的才不希望老闆拿著錢打水漂呢,這些錢哪怕是拿出一點點給大夥發獎金呢?可是老闆不幹,老闆說這樣做既滿足了自己的愛好,又做了一件有益於民眾的社會公益事業。沒想到我物色的第一位人選卻不感興趣,那我只好再重新物色別人了,反正想上的演員多得是…… 曲小音再也坐不住了。她一把抓住金毛的手,讓他仔細說清楚。金毛說他們公司的全體董事都是鐵杆的秦腔愛好者,高級票友,非常非常崇拜她。經董事會一致決定:為她舉辦"曲小音秦腔生涯二十年專場演出",連辦三場,屆時將邀請各位秦腔老前輩和各界愛好秦腔藝術的領導蒞位光臨,並將向她頒發精美昂貴的紀念品…… 曲小音確鑿無誤地相信了,她一時間甚至激動得有些手足無措,語音哽咽。她有著一些垂慕者,也不乏死追爛打的,但如此大動干戈、重金投入的戲迷,她的確沒想到,也不敢想啊。 這次"專場演出"的組委會主任就是金毛本人。金主任很是雷厲風行,第二天上午曲小音就與他們"公司領導"見了面。雖然這些領導是在賓館裡辦公,雖然這些領導的形象實在不敢恭維,雖然這些領導的眼神裡流露出來一種她很熟悉的"那種內容"……但這一切都不重要,為了她全身心熱愛的事業,她願意忍耐,也應付得了。 後來,是那位被稱作為陶副總的人單獨與她聊。 陶副總溫文爾雅,學識淵博,對秦腔的唱、念、做、打精通之至。尤為擅長憋小嗓子唱青衣、小旦。他的嗓子顯然沒有得到過正規調教,但發音吐氣非常到位。甚至對各個流派和諸前輩們的唱腔風格和唱段處理都能一一分別和演示。關鍵是他的感覺一流,沒有對秦腔的深度癡迷,不可能有這樣的感覺。正是這一點使曲小音怦然心動,有了一種遇到"知音"的感受。 兩人說到動情處,竟禁不住起身攜手吟唱舞動起來…… 3 馬泥猜測的沒錯,歐小芽回到香港剛滿十五天,齊部長就打來了電話。 齊部長在電話裡用的是很正式的官方口氣,約她到廣州花園酒店來簽署正式的合同。並順便告訴她:在此之前,"京潤國際"對她公司實力和信用的考察已經結束。結果基本是滿意的。 馬泥得到消息後,立馬飛到深圳,提前在羅湖關口接到了歐小芽,並在天王大廈的雲中餐廳給她準備了一桌精美的午餐。 天王大廈據說是亞洲第二高的建築,雲中餐廳在大廈的頂層,他們訂的座位緊靠窗邊,雲彩就在身邊遊蕩,整個深圳盡收眼底,使人感到心胸頓然開闊,胃口自然也就好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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