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底線(36)_王為

三十六

　　歐小芽曾打過幾次電話問他：那天晚上出了什麼事？為什麼第二天伊沙的臉會像個爛茄子？為什麼伊沙那麼痛快就與她辦了離婚手續？

　　馬泥只是笑著告訴她：有些事情如果是在男人之間解決，其實簡單得多。

　　馬泥心裡很清楚：從他們這一代人的角度來說，由於社會正在發生著巨大的裂變，道德觀、價值觀和人生觀乃至社會的結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在起著難以預料的變化，而正是這些變化才使這個社會群體如同一盤佈滿各色棋子的棋盤，乍一看上去，這盤棋已經無路可走，可為了殺出一條路，人們不惜鮮血和生命。但在馬泥眼裡，他先勝一籌，已經看出了走出迷宮遊戲般的峰轉迂回的通道。當然，這盤棋的走法需要高超的操控能力，尤其是對"人"的操控能力。

　　就是從那個時候，馬泥開始了對歐小芽的"引導"。

　　他認為他對她有足夠的影響力和感染力，因勢利導、循序漸進、不露聲色……打心眼兒裡說，他不打算騙她，她是馬泥唯一可以信任和託付的人。但是馬泥絕不可能毫無保留地向任何一個人敞開自己的心扉。

　　女人更不可能。

　　6

　　都說刑警這個職業特殊，但馬石認為它的特殊只在於要全方位地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它要求刑警不論任何時間，只要醒著，就必須是將自己的全部觸角和精力放在研究"人"上。

　　都說現在已經進入了"搶錢時代"，所以經濟案子特別多，個個都是高智商犯罪，經偵大隊裡但凡是個人都忙得腿肚子朝前。但無論多忙，馬石的腦海裡總是沉浮著那個令他放不下心的面孔。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思維方式，按照縝密的邏輯推理，那張面孔應當是曾經出現在某一個案子裡。按這個思路推理下去，那張面孔就應當是個犯罪嫌疑人。既然能讓他有了較深的印象，那麼這個人肯定是個未歸案的在逃犯。

　　明知那個在逃犯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卻不能抓捕，那還不急死人？他把這事給黑鵬說了。黑鵬翻了他一眼，嘲諷地說："你這叫'刑警神經過敏症'，就算你的大腦是台電腦，你的記憶體夠裝得下那麼多的面孔嗎？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

　　馬石不怪罪他的搭檔。自從他得知賀小妹和熊處的關係後，一直為他們內部居然出了這號事而憤憤不平，但他既不能公開說，又不能與黑鵬交流。於是就很是憐憫黑鵬。這些天只要有機會，他就拉著黑鵬去家裡吃飯，很有多給他一點家庭溫馨的意思。而黑鵬這人卻一點都不過腦子，一副"嘴大吃八方"、"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架勢。一邊吃一邊還別有用心哼唱著：朋友不曾孤單過，一聲朋友你會懂……

　　"假商檢證"案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金處長終於向馬石吐口，原來那張假證就是從他們處裡流出去的。商檢一處新分配來的大學生哈國慶，就是那個買長財的親外甥。買長財為了把假髮菜賣出去，來求他的外甥給他弄一張商檢證。哈國慶為了這事多次請金處長吃飯、上歌廳、洗桑拿，並暗示事成之後給他搞幾萬塊錢，金處長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正好那幾天金處長要出差，臨走的那天，金處長讓哈國慶去他家裡拿旅行箱，由於走得急，忘了問哈國慶要回鑰匙。那串鑰匙上正好連著辦公室、檔櫃、保險櫃的鑰匙，誰知道回來後就出了這件事。

　　馬石在做筆錄的時候，心裡把這條"老狐狸"的母性祖宗都罵遍了。

　　哈國慶收監以後，馬石和黑鵬分別審訊了買長財和那位糊塗的大學生。結束審訊已經是中午快十二點了。他倆開車徑直來到馬石家。他倆開門的時候，曲小音也氣喘吁吁地回來了。馬石問她幹什麼去了，她不說話，卻向馬石詭秘地一笑。

　　仨人進屋以後，開始分工做飯。馬石一邊務弄菜，一邊突然想起昨晚上他迷迷糊糊的時候，曲小音曾經偎在他的懷裡跟他熱切地說過幾句話。昨晚上床以後，曲小音的情緒很激昂，一直纏著馬石要做那事，後來看馬石確實太累，只好攥著他的那根東西在他耳邊說話。馬石大概記得她說的一些話，"我要給你一個大驚喜。""我要是成了大明星你怎麼辦？""……"看來，不能光顧著自己忙，老婆身邊的事也得關心一下了。

　　黑鵬也感受到了曲小音的情緒變化。上了飯桌後，黑鵬問她："小音啊，你是碰上什麼好事了吧？我怎麼看你倆眼放光啊？"

　　曲小音很是得意地說："現在不告訴你們。到時候我要雇你們倆給我作保鏢！那時候你們倆掙的錢肯定比現在當這個爛員警多得多。"

　　馬石笑著打岔："那就全拜託您啦！我們倆的幸福生活就寄託在你身上了。"

　　曲小音一邊翹著蘭花指吃飯一邊得意地說："你們就等著瞧吧！"

　　馬石這才感覺到，曲小音的面容突然變的豔麗了許多，身段也突然變的性感十足，連走路的姿勢也變得婀娜無比。馬石在心裡叫了聲"不好"，這個樣子恐怕是要出事……他想起大哥馬泥前不久給他說過的話：女人其實是男人的延伸，在這個延伸的過程中，你得學會把你的意志強加在她的意志之上。要是做不到這一點，這個女人就鐵定不能稱其為你的！

　　飯還沒有吃完，樓下就傳來有規律的汽車喇叭聲。曲小音放下飯碗就收拾東西，然後香噴噴的在馬石臉上親了一口，"麻煩老公幫我收拾啦！"說完就邁著很摩登的步子噔噔噔地下了樓。

　　馬石和黑鵬面面相覷，幾乎同時走到窗前探頭去看。

　　樓下停的是一輛紅色的桑塔納計程車，為曲小音開車門的那個人馬石覺得很眼熟，想了半天猛然想起就是那天在大劇院門口碰上的黃頭髮的年輕人。馬石的心狠狠地往下一沉。

　　黑鵬非常哥兒們地說了一句："這孫子我認識，先查他狗娘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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