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底線(23)_王為

二十三

　　在這之前馬石做過一番調查。賀小妹最早是外貿系統一家運輸企業的工人，與黑鵬結婚後承包了一輛夏利計程車跑了幾年，後來不知為啥不幹了。再後來不知是憑著什麼關係居然調入了商檢局的行政處做後勤管理員。也許是她自知自己的出身和學歷都不如人，所以平時總是低眉順眼，跟誰都是唯唯諾諾，在商檢局裡人緣極好。金處長也算是她的上級，肯定是金處長知道了她與辦案人的關係而求助於她。而她肯定也是為難的要死，是在金處長苦苦哀求下才給他打了這個電話。

　　此時馬石的心裡很舒展：媽的！險些讓這小子漏了網。

　　商檢局共有四個專業處室，這種空白的商檢證這些處室裡都有，管理又不是太嚴，人人都可以拿到。這個面兒就比較大，涉及人員眾多，馬石也感到比較棘手。但馬石略施小計，就有這條魚撞上來了。甭管他有什麼說辭，這小子肯定有病！

　　賀小妹見馬石來了，明顯地長長出了一口氣，一雙嫵媚的眼睛裡充滿了感激的神情。

　　那天的晚宴氣氛倒很融洽，馬石一口一個"嫂子"地叫著，賀小妹臊得頭都抬不起來，一趟一趟地往洗手間跑。金處長則親熱得要命，一個勁兒套近乎，他確實"油"透了，從始至終就沒提什麼實質性的話題，就是要"交個朋友"。馬石明白，跟這種老油條不能著急，他要想"熬"就跟他慢慢"熬"，看誰能"熬"過誰？

　　不過，那天他在賀小妹出去的時間裡從金處長嘴裡獲得了另外一個線索：賀小妹之所以能調入商檢局，是有一個人鼎力相助的，這個人就是馬石的頂頭上司熊處。馬石認為自己已經找到了黑鵬與熊處隔閡的根本原因。

　　4

　　和平里與二環路交叉處附近有一座十來層的建築，號稱"六省區駐京辦事處"。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六個省區是全國中西部地區比較窮的省和自治區，馬上就斷定是這六個難兄難弟省區攢錢蓋了這麼個樓，作為自己駐京的一塊領地。這兩年，大家就著西部大開發都"發"了，紛紛在京城另擇地盤起了高樓大廈，但這座有著歷史見證意味的綜合辦事樓卻留了下來，並改做了六省區的招待所。

　　此刻，在位於"六省辦"三層"西山駐京辦事處"的清真餐廳裡，"西盛畜產有限公司"總經理沙克，正與他新招聘的助手蔣進寶圍著一口大火鍋和幾大盤羊肉片大快朵頤。沙克脫得只剩一件背心，滿頭大汗。一邊大口大口地嚼著半生帶血的肉片，一邊用筷子指點著餐桌另一邊的青菜、豆腐之類說："阿寶，來來來，快吃，快吃！"

　　瘦骨嶙峋、文弱書生模樣的蔣進寶，一邊痛苦而震驚地瞅著沙克那張絞肉機似的嘴巴和順著嘴角流下的血絲、調料汁，一邊小心翼翼地撕著一塊青菜幫子。此公是沙克十來天前在深圳招聘的。沙克看中他的唯一優點就是：他幾乎是個"居士"--不吃肉、食素。也就是說，他比穆斯林還"清真"。所以他在公司的職務依次是：廚師、辦公室主任、出納、翻譯、採購、接線生、清潔工；月薪5000元。蔣進寶上任後盡職盡責、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沙克十分滿意。唯一的缺陷是--他是上海人。沙克最瞅不上上海人，他認為上海人是讓"洋人"200多年訓練出來的"臥底"漢奸，具備"假洋鬼子"的一切惡習。而蔣進寶則是地地道道的上海青浦人，並且是上海外語學院的高材生。兩年前背著速食麵來深圳闖世界，幹過的公司少說有"二打"。平均兩個月讓人家"炒"一回，生活過得無比淒慘。幸而碰上沙克"饑不擇食"的招聘，蔣進寶得以施展身手。按照馬泥的指示：沙克及其"馬仔"的衣著行頭要有一個標準，而且要武裝到牙齒。蔣進寶在執行這一任務時，淋漓盡致地體現了上海人的精明算計和見多識廣。幾天下來，沙克滿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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