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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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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泥將車開到一條很背靜的大胡同裡,胡同盡頭有一個門臉不大的飯館。但飯館外的停車區卻不小,而且停的多是豪華轎車。飯館的門匾上寫著"阮姑媽小館"。進門一看,幾乎座無虛席。幸虧他們就倆人,將就著坐在門邊的一張小臺上。章京四處打量:店堂裡裝潢得新穎、雅致,看不到通風設備,但室內空氣相當的好,雖是飯館,卻漂浮著茶舍才有的茉莉香味。看得出來,這裡的客人都挺有品位,文化人居多。 馬泥坐下後,對章京說:"別小瞧這個館子,在紐約、東京、巴黎都有分店。店主是一對老夫婦,臺北人。臺灣的經濟起飛比咱們早,飲食文化檔次非常高。如果以學位打比方的話,我們現在是研究生,而臺灣就是博士後。" 章京挺佩服,說:"在北京你比我還門兒清。" 馬泥要了一瓶地道的青花瓷"二鍋頭",邊開啟邊說:"其實我也沒來過。但是我比你的長處就在於我只要有時間就讀書看報紙,而且記性好。"他把酒分倒在兩個口杯裡,正好一瓶倒光。"本來我就身處資訊閉塞的大西北,如果自己再不去下點工夫,恐怕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馬泥點的菜開始擺上來。看顏色、聞味道確實不同凡響,菜式精緻的令人驚歎。章京嘗了一口,讚不絕口。他倆碰了一下杯,每人喝下去一大口。馬泥放下酒杯就罵:"北京人真缺德。給我們那邊供的"二鍋頭",怎麼喝也沒這個味!" 章京知道馬泥除了燒酒、白乾以外,其他酒不喝,就說:"別罵,趕明兒我給你發一集裝箱過去,給你來個"二鍋頭"大聯展。據我瞭解,北京現在"二鍋頭"的品種有十多種,各莊的地道都有高招。" 馬泥大口吞咽著一塊澆汁嫩牛肉,說:"有一回我帶西山的一個大羊絨販子來北京辦事,順帶開洋葷。我請他在北京飯店吃飯,要了一瓶二鍋頭,他見後吃了一驚。低聲問我,頭一鍋酒是不是都給中央首長喝了?我聽蒙了,後來才弄明白。他以為北京人做燒酒,頭一鍋是留給自己喝,第二鍋才賣給外地人,誰知在北京飯店喝的還是第二鍋的酒。" 章京禁不住哈哈大笑,惹得周圍的吃客不滿地直瞅他。 馬泥收起笑容,甩開腮幫子大吃大喝一通之後,用餐巾擦了擦嘴,點了一支煙,問起章京備貨的情況。來北京之前,馬泥對京潤國際的經營狀況已經做了非常細緻的研究,並對即將產生的那份合約胸有成竹。 章京沒提防馬泥突然切入正題,只好先作了一個含糊的手勢,一邊咀嚼著食物,一邊轉著腦筋。章京很瞭解馬泥下海的經歷,於是對他有一個基本判斷:他有足夠的謀略、足夠的手段和足夠的權力,而且對賺錢有著強烈的欲望。但他拿不准在這單生意中馬泥是如何處理公司與個人所得的分配關係。也就是說,馬泥究竟是想自己撈錢還是為他的"新官上任"燒一把火?但不管怎麼做,這單生意無疑對馬泥是具有相當大的吸引力,這一點章京有足夠的信心。幾天前,集團公司已經明確通知他:在近日內要啟動一單200噸無毛絨的大宗訂單生意,而且從貨源收購到出口的全套程式都由他負責。他很清楚,在山羊絨行業內200噸無毛絨的生意意味著什麼,那幾乎是正常年景全中國無毛絨產量的十分之一。這麼大的訂單,僅就原料收購和加工這一塊兒,沒有"西山畜產"鼎力協助是無法想像的。 章京拿起第二瓶酒給馬泥斟上,"馬哥,咱們早就有言在先,貨源由您準備,錢算我的。現在必須從您公司收購的貨裡給我先加工200噸。" 馬泥伸手制止章京那已倒了四分之一杯的酒瓶。這是一個很能節制自己飲酒的程式:第一杯隨便你斟,第二杯適可而止。這個程式在商務交際中很有作用,它暗示對方:你碰到了一個非常冷靜、善於控制節奏的對手。 馬泥慢慢地抿了一小口酒,放緩語氣說:"沒錯,咱們有言在先,由我幫你找貨源,但這是"幫"。請你注意這個字眼兒。"章京立馬急了。馬泥端起酒杯制止了他,並與他碰了一下杯,"我給你打個比方:你我兩家公司好比兩條在海裡共同捕魚的船,在人手、工具、燃料、食品、淡水同等的條件下,你能要求我們把捕到的魚低價轉給你嗎?" 章京急切地想插話,馬泥再次用一個堅決的手勢制止了他,"即使我給了你這個方便。不論用何種方式做解釋,我的上級和下屬乃至紀檢委及檢察院都會有一套固定的認識模式。別忘了,我是一家地處西北的國有外貿企業。做外貿,在我們那個80萬人口的省城老百姓眼裡,就是裡通外國,就是把共產黨的錢變成美元存在外國私人帳號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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