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戰爭(84)_王學波

八十四

　　「越哥哥，我不值得……」我對她的威脅奏效了。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你給我堅持住，丫頭，你再堅持堅持，你就能看到所有愛你的人都會出現。你相信我！一切都沒你想的那麼糟……」一路上我都在絞盡腦汁地回想著我所能組織起來的大道理，不管有沒有用，也不管她聽不聽得進去，能不能理解，一股腦兒全瞎白話給她聽了。幸好，這些大道理支撐著在工作中習慣一心幾用的我安全地趕到了她所在的學校。她的父母也剛到，我們一同往事發地點狂奔，我還年輕，跑得比她的父母都快。

　　遠遠地看見萬甯兒高高地坐在一幢教學樓六樓天臺的防護欄上，她的身子仿佛一片落葉在風中搖搖欲墜。我一口氣沖上了六樓，早已經有老師有員警在給她做著思想工作了，但都不敢近前。我喘著粗氣說：「丫頭，我來了！」

　　萬甯兒回過頭低沉地喚我：「越哥哥……」

　　我手忙腳亂地掏出戶口本與身份證說：「丫頭，你看，我真的沒騙你，我帶著這些東西，我剛才真的是在趕去跟你安楠姐結婚登記的路上。你要是不信，我給你安楠姐打電話，你在電話裡問她行嗎？你等著！」其實我是想在她伸手接電話的時候先迅速地一把把她拉下來，在確保她安全的前提下什麼都可以談。

　　我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撥通安楠的電話，我說：「楠楠……」

　　還沒等我開口，安楠就在那邊很冷靜地說：「李越，我在你心目中根本就比不過那個丫頭，我們的婚事還是算了吧。剛才我一直在撥你的電話，手指都按斷了就是打不通，現在我累了，很累……」

　　我心裡一緊，卻又不能當著萬甯兒的面把我被安楠在這關鍵時刻拋棄的頹喪與絕望表現出來，我咬咬牙，把安楠的話當成耳邊風，自顧自地說：「楠楠，我需要你的幫忙，你跟甯寧說一聲吧，你就告訴她我們要結婚了就行……」

　　安楠在電話那頭無比冷漠地說：「你聽清楚了，我不會跟你結婚了，我更不會幫你！」說完她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嘟嘟嘟……」仿佛世界坍塌的聲音。

　　我在心裡咆哮如雷：「安楠！」仿佛這樣可以阻止安楠掛斷電話一樣。但我嘴上卻只能鎮定地接著演：「你等著，我現在就把電話給甯寧，你給她說說！」

　　我說電話的當口，她的父母也趕上來了。萬嫂還沒開口眼淚就先下來了：「甯甯，傻丫頭，你怎麼能丟下我們……」

　　我鎮定地舉著手機慢慢挪向萬甯兒，我必須拼一拼，我說：「丫頭，你楠姐的電話，你跟她說說話！」我刻意地不將手機螢幕對著她。

　　可萬甯兒仿佛看穿我的意圖似的大喝一聲：「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跳下去。」

　　我只好站住了，不死心地說：「可我不過去怎麼把手機給你！」

　　「你把螢幕轉過來我看看！」萬甯兒說。

　　我的計畫失敗了。因為螢幕上什麼都沒有，沒有顯示正在與安楠的通話中，我一下子洩氣了，萬甯兒看著我的表情說：「越哥哥，你騙我……」

　　我一蹶不振地垂下頭來歎了一口氣說：「好吧，丫頭，我承認我錯了，我不應該騙你，我的確跟該死的安楠鬧彆扭了。但是，如果你好好的，我現在可以馬上去把她找回來，如果你出事了，我會恨安楠一輩子……」是的，如果萬甯兒救不回來的話，安楠，我真的會恨你一輩子。

　　萬嫂推了我一把罵：「你說誰出事了？有你這麼勸孩子的嗎？啊？」

　　萬哥拉了她一把，她卻狠狠地甩開了：「你給我鬆開……」

　　萬哥一把把萬嫂扯過來，揚起手，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了萬嫂的臉上，萬嫂頓時愣住了，似乎她永遠也不敢相信，軟弱老實的萬哥會對她動手。旁人發出一陣驚呼聲。

　　萬哥抽完她後對她咆哮著說：「你還想鬧到什麼時候？你問問孩子，要不是你，孩子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好好一個家讓你弄得雞犬不寧，你開心了吧？我什麼都讓著你，你還真以為我心裡有鬼，我真對你不住了是吧？我那是怕傷著孩子的感情，我忍著你你還跟我來勁！我跟你說，今天孩子要是出什麼事，你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萬哥怒眼圓睜，憤怒得像剛從沉睡中醒來的獅子一樣。萬嫂噤若寒蟬，呆呆地站著，表情複雜。我想，那一記耳光應該能讓她有所醒悟了吧？

　　萬哥平復了一下心情，輕聲對萬甯兒說：「甯甯，寶貝，爸知道這些日子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咱回家好好過日子好嗎？」

　　萬甯兒又哭了：「爸，我知道你心裡比誰都難受，你一直都為我著想。我死了後，你就不用考慮我的感受了，你跟媽離了吧，離了你的日子就不這麼難受了。」說完又轉向萬嫂說：「媽，你別怪越哥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他甚至比你還關心我。你只會有事沒事找我爸麻煩，你嫁了一個好老公，卻不知道好好珍惜。我一直挺恨你的！以前，我們一家子和樂融融地生活多好，你們都疼我……今天我不恨你了，只希望你放了我爸……」

　　這話聽著不對勁，這顯然在交待遺言與後事。這話絕對不能讓她說完，她要是說完接下來就該跳了，沒辦法了，我衝口而出：「丫頭，你別說了，你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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