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戰爭(5)_王學波

五

　　6

　　華燈萬千，火樹銀花般絢爛。在回來的路上我失魂落魄地差點撞到過馬路的行人，連累我老媽跟著挨了一通罵。在街角拐彎處我停下來，到報亭裡買了一份今天的報紙，報紙上有一張蘇銳跟一個中年男人的合照。照片上的蘇銳神采奕奕，春風滿面，臉色紅潤一如當年。該報導的標題是：鄭氏企業背後的女人。

　　我始料不及的是時隔七年，我會以這種方式想起她。而且，在看到她的照片的刹那，我終於找到了我一直沒能下定決心跟安楠結婚的緣由……

　　在社區門口，我碰見萬甯兒在跟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孩親嘴道別。萬甯兒一瞧見我立馬把那男孩推開了，叫喚：「越哥哥……」

　　我心情不好，才懶得理你們那些破事。我頭也不回地說：「我什麼也沒看見，你們繼續！」

　　萬甯兒撇下那男生追了上來：「越哥哥，求求你，千萬千萬千千萬萬不要告訴我家裡人！」

　　我停下來盯著她沒好氣地說：「你煩不煩？我都說沒看見了。親去吧，放心親，啊，親嘴不會懷孕！」

　　萬甯兒眨巴著眼睛默不作聲地跟著我進了電梯，勾著頭緊張地搓著衣角。

　　看著她委屈的樣子，我有點於心不忍。憑什麼我心情不好就讓人家一小丫頭跟著受委屈呀？我無可奈何地打破沉默：「你今年多大了？」

　　看到我終於願意跟她說話，她興奮地抬起頭來說：「十五歲了！」

　　我學她的口吻說：「十五歲了！你以為很大了是吧？小屁孩兒就不知道學點好！大人的事你懂得多少了就學人家親嘴？」

　　萬甯兒嬉笑著說：「我知道親嘴不會懷孕！」

　　我差點氣暈過去，她接著說：「越哥哥，你說話像我爸爸……」

　　我打斷她說：「說多少遍了，叫我李叔叔。按你們的說法，你是90後，還嚼著奶糖看動畫過日子，跟我隔著80後那整整一代呢！我可跟你爸同輩。」

　　她得意地說：「我還叫我爸全名呢，叫叔叔咱們就遠了，我就要叫你哥哥。越哥哥，你是不是答應我不告訴我家裡人了？」

　　我抬起手摸了一把她的頭：「死丫頭，下不為例啊！」

　　她歡呼雀躍：「下不為例，下不為例，謝謝越哥哥。我以後親嘴再也不挑咱們社區門口了！」

　　我眼前一黑，要我說她什麼好？

　　出了電梯，她向左，我向右，她們家是我對門。我把鑰匙插進門裡時愣了一小會兒。這麼一晃，三年過去了，這丫頭一下子長大了，出落成漂亮的大閨女了，還開始談起戀愛了！

　　三年前他們一家剛搬進來的時候萬甯兒準備上初中，有次我在電梯口遇見他們一家子，她媽讓她叫我叔叔，她努著嘴不出聲，樣子挺可愛，我微笑著擼了一把她的頭，她呀的一聲躲開了，跟見鬼似的，繼而用怨恨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往家裡跑，我莫名其妙。她母親說：「沒事，今天學校剛開學，她打算給同學一個好印象，光打扮她就花了一個小時，沒想到剛出門就被你破壞了！這丫頭，沒點禮貌。」

　　尷尬地笑……

　　7

　　時間過得真快！我的意思是說，七年時間好像也沒多長，難怪蘇銳在我的記憶裡還是那麼清晰鮮活，鮮活得每一個細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很多時候，我都以為我把她遺忘在七年前迷亂的時光裡了，沒曾想，蘇銳就像一塊連時間都無法侵蝕的鑽石一般，附在我記憶的那根弦上，每每在我不經意間，她就會隨弦而動，並發出光芒，刺痛我的神經。跟安楠在一起的日子裡，我沒有提過一丁點兒關於她的事情，儘管安楠對我過去的感情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有次她逼急了我就說：「我要是說我跟你之前還是處男你信嗎？」安楠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樣子，但我真的還是處男，儘管那時我已經二十七歲了！

　　我在沙發上坐下來時被什麼硌了一下。摸出來一看，是那枚我為安楠準備的求婚戒指，剛才忘了送給安楠了，我甚至能想像安楠看到戒指時高興的樣子。可是蘇銳一張在報紙上的劣質照片卻輕而易舉地讓我放棄了跟安楠結婚的決定。我慚愧地看著掛在廳裡的婚紗照，安楠俏皮地緊緊抱著我的胳膊，笑得很燦爛……

　　我失神地盯著照片，看著看著，突然眼前一片模糊，安楠漸漸幻化成了蘇銳，而照片裡的我表情也跟著豐富了起來，我們仿佛如花美眷……然而一切皆虛妄。蘇銳消失了整整七個年頭，這七年裡，我找遍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可就在我打算放棄，打算忘了她跟安楠開始新生活的時候，安楠卻在無意間又把她硬生生地推回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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