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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何春生偏偏把這話收進了耳朵,他咬了咬牙,額上的青筋跳了兩下,織錦聽到了他的拳頭在身後攥得骨節喀嚓喀嚓響。

  她心下一緊,悄悄地踢了哥哥的腳一下。羅錦程也是聰明人,意會到了這一腳的含意。他並沒有站起來道歉,而是埋著頭,呵呵笑了兩聲,說:「我就不明白像何春生那麼憨厚老實的人怎麼敢娶你?說真的,我不擔心你,我倒真是擔心他。」說著,就去玩手機上的遊戲。

  「我不是留了便條讓你給我打電話嗎!」

  「沒心情。」

  「你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羅錦程咬牙切齒地玩手機上的賽車遊戲。

  「你倒沒什麼,你回家看看,你昨晚一夜春風,今天柳如意就做了一桌子菜,全是你愛吃的!你知不知道?可是,你沒回去,她的臉可以拿到活海鮮市場去賣冰了!拜託你,哥,你也三十多歲的人了,凡事考慮一下後果好不好?柳如意吞安眠藥差點兒連命都沒了的事,你這麼快就忘了?」

  織錦重提不堪的往事,讓羅錦程怒火中燒,啪地扔了手機,憤憤地站起來,「我自己的事會自己處理,你讓我清淨一會兒好不好?」

  「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別讓全家人為你提心吊膽的。」織錦抱著胳膊,一副不弄清楚絕不甘休的姿態。

  羅錦程掃了一眼何春生,「你也來了?」

  何春生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就轉身坐到一張檯子旁,拖過一張晚報,看得很仔細。羅錦程斜著眼,外強中乾地笑了一下,低聲說:「金子躲著不見我。」他倚在吧臺上,望著天花板,點了一支煙。

  「為什麼?」

  「可能她老公要回來了。」

  織錦就冷笑,「她老公不是每年都回來嗎?怎麼,她就在老公回來的前後幾天為他守節?」

  「你能不能說話別這麼惡毒?」

  「就你和她的那點兒破事,還想讓我說什麼好話?我來隻想看看你到底怎麼了。還有,要提醒你,如果不打算和柳如意重婚,就請你不要上她的床,我們不想因為你而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臉色。」

  「是我讓你們哄她的?當年我和她離了婚,是我把她領回來的?要算帳你去天堂找咱爸,別落我頭上!」

  織錦火了,「你沒逼我們留她,也沒要求我們哄她,但是我和咱媽不會像你一樣讓狗把良心給吃了。一個女人拖著半歲的孩子,住在娘家北向的小陽臺上,受盡冷眼,你看得下去我們還看不下去呢!咱爸咱媽是怕你遭了天譴,在替你積德呢!這些年,咱爸咱媽一直在償還你欠下的良心債,拜託你領點兒情好不好?」

  羅錦程的氣焰緩緩低了下去,「說吧,你打算讓我幹什麼?」

  「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不要不負責任地上柳如意的床!還有,我覺得你這幾天不正常,希望你不要再鬧出什麼事,讓咱媽跟著操心。」

  羅錦程懨懨地說知道了,看了何春生一眼,覺得自己有點兒失禮,就問:「春生,喝咖啡還是別的?」

  何春生雖然眼睛盯著報紙,可心裡還惦記著羅錦程在吧台裡說的那句話。被人看扁的滋味很不爽,儘管羅錦程實施了補救,但他的自尊已經被捅了一個口子,那個補救不過是糊上了一塊創可貼而已,只能起到幫助癒合的作用,卻不能從根本上除掉捅向他自尊的那一刀。

  何春生冷靜地看了看他們,說:「不喝。」

  羅錦程想緩和一下氣氛,看著織錦,「你呢?織錦,喝點兒什麼?」

  織錦說:「我什麼也不喝。哥,你好自為之吧。還有,我希望那個金子的老公這次回來是給她辦移民的。」

  一聽這話,羅錦程的眼裡就露出了凶光,像一把小石子,砸在了織錦身上。

  織錦挽著何春生的胳膊走了,到門口時,就聽羅錦程在背後很不屑地「哼」了一聲。

  一出「迷迭香」,何春生就默默地把胳膊抽出來,悶著頭往前走。織錦覺得有點兒怪,就問他:「春生,你還真生我哥的氣了?」

  何春生點了支煙,「我生自己的氣。我配不上你,織錦,真的,我配不上你。」

  「你沒頭沒腦地說些什麼啊!」織錦晃晃他的胳膊。

  「今天晚上,你和那個保姆在廚房裡說我了吧?」何春生瞥了她一眼。

  「余阿姨說你老實。」

  何春生「哼」了一聲,「誇我的話,會一看見我進去就不吭聲了?狗眼看人低!」

  「春生,我不許你這麼說余阿姨!她在我們家待了快二十年了,從來沒人這麼說她。」

  何春生把煙踩滅了,「咳,給有錢人家當保姆都比當窮人有面子。」

  織錦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好了好了,余阿姨沒說你壞話,就說我不會做飯。等咱倆結婚了,總要吃飯吧?她是在跟我商量是教我呢還是教你。」

  何春生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她真愛操心。」

  4

  上午十點,何春生和織錦在地產公司簽了合同。當售樓小姐問戶主寫誰的名字時,織錦看了何春生一眼。何春生的目光飛快地移到窗戶上去了。窗外有棵巨大的法國梧桐,風一吹,樹葉嘩啦啦地響。

  織錦說:「羅織錦。」又看看何春生,「可以嗎?」

  何春生像被燙了一樣,飛快地說:「那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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