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86)_朱金泰

八十六

　　去靈雀鎮派出所定下來了，那麼去幹什麼呢？以什麼身份去比較合適呢？

　　花小曼嬉皮笑臉地說：現在也不早了，要不你們兩人假裝是情敵，牛總是個經常在外的商人，晚上回家的時候，發現馬局和自己的老婆睡在自家的床上，於是牛總便拉了馬局到派出所來報案。

　　米蓮在一旁捂住嘴笑個不停。牛枝花假裝生氣：好你個胳臂往外拐的花小曼，這麼喜歡我戴上綠帽子？花小曼說我是假設呢。

　　馬之棟大概覺得這個玩笑開得有些過了，批評花小曼亂說話。

　　南宮楚楚提了一個設想，裝扮成收廢品的去派出所辦公室收廢品，或者化妝成乞丐去乞討。馬之棟說，這個時候去收廢品和乞討應該不合時宜，有些反常，容易暴露，最好想個與派出所的工作有關聯的身份。

　　「要不我們就假裝是職業撈屍人，去派出所詢問是否需要撈屍的合作人。」牛枝花出了個主意。馬之棟說這個角色設計還可以，挨得上邊，而且刺激，富有挑戰性。兩個女人說這個職業好噁心，就不能想個好一點的嗎。牛枝花說越是反差大的才越顯示出我們表演實力。牛枝花對馬之棟說，馬局，萬一我們的表演達到了專業水準，到時張藝謀看上我們就麻煩了，我這個公司可以找人打理，你那個局長可不好找人替代吧。馬之棟說，萬一真的成了老謀子的男一號，我這個局長不當也罷，改演戲好了。

　　於是，南宮楚楚立即打電話，一會就聯繫好了化妝師。牛枝花打電話讓公司的司機將化妝師送過來。打完電話，牛枝花又囑咐兩個美女，讓她們不要向化妝師及外人暴露馬局長的身份，只說他們要去參加一個文藝節目即可。

　　馬之棟對牛枝花投以贊許的目光，大概覺得他辦事穩重可靠。

　　在等待化妝師的空閒，科班出身的南宮楚楚、花小曼給馬之棟和牛枝花進行了表演速成培訓，告訴他們倆一些表演的基本常識，以及一些避免露馬腳的注意事項。米蓮也充滿了期待。

　　不一會，化妝師帶著道具來到了柳溪山莊。化妝師是位很有氣質的女士，還帶了一位女孩子當助手。她稍微詢問了角色的特徵後，便開始給兩人造型。

　　化妝師手腳麻利得很，體現出專業素質，大約半個小時的光景，造型和化妝結束。化妝師讓馬之棟和牛枝花在鏡子面前照了照。馬之棟和牛枝花相互一愣，兩人認不出對方，然後哈哈大笑。

　　牛枝花將三個女孩喊了進來，她們進門一看，儘管有心理準備，還是大吃一驚，露出一副錯愕的神情，米蓮更是用手捂著嘴巴，顯然被化妝師的鬼斧神工驚倒。

　　牛枝花的鬢角和鬍子好像霜染了一般花白，頭頂的頭髮亂蓬蓬的，像個雞窩；額頭上幾條很深的波浪皺紋，眼袋下垂；一條黑色的粗布褲子，腰上系著一根粗麻繩起著皮帶的作用；兩個褲筒卷起，一個高，一個低，還打著一個補丁，古銅色的腿杆子上留著幾塊傷疤，一隻紫黑色的腳丫子踏著一雙快磨穿了底的塑膠拖鞋；上身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襯衣，因為扣子沒有對齊，衣襟錯開，一邊上一邊下；兩隻黝黑的手攥著一個結實的長柄舊抄魚網。肩上搭著一條破舊的擦汗毛巾；張嘴說話，便露出一口黃褐色的牙齒。

　　馬之棟雖然扮相稍顯年輕，但也是渾身鄉土氣息。上身穿著一件四處佈滿毛球的假冒阿迪達斯運動T恤；下身穿著一條皺皺巴巴的淺色休閒褲，腰上系著一根有些年頭的塑膠腰帶；腳上穿著一雙舊軍綠色的解放鞋；頭髮淩亂，眉間一條川字紋異常明顯，眼角魚尾紋密佈，一對熊貓眼，似乎永遠也沒有睡好覺；兩腮茂盛的絡腮鬍子體現著強烈的男性特徵，與下巴的鬍子連在一起。手裡握著一根竹竿，竹竿的頂部是一個鐵質的鉤子。肩上掛著一捆繩子，背上掛著一頂虛了邊的圓頂草帽。

　　「真的好像哦！不注意絕對認不出來！」三個女孩驚呼。

　　牛枝花和馬之棟也對化妝師的手藝表示了由衷贊許。兩人下樓之際，三個女孩子嚷著要跟去看熱鬧。牛枝花沒有同意，說人多容易暴露，讓她們呆在山莊，等著他們凱旋。幾個美女因錯過了看好戲的機會表示出遺憾。

　　下樓出門的時候，馬之棟和牛枝花看到一個幹警在門外偏僻處逗留。這個幹警是牛枝花讓王尚進派來的。自從上次李大國和馬之棟來山莊後，牛枝花也扯起虎皮當大旗，王尚進倒也蠻配合，大概心裡想著牛枝花會給他在領導面前美言。牛枝花想檢驗一下這身打扮是否容易被人察覺，便走過去問那幹警：「這不是鎮裡派出所的警官先生嗎？在這裡有事啊？」那員警警覺地發問：「你是誰？」牛枝花說：「我們是來給山莊送新鮮魚的。」那員警居然信了，告訴牛枝花：「我在執行任務，你快點離開。」牛枝花故意問：「這樓裡難道還有很大的領導？」那員警說：「你們快點回去，不該問的就莫問。」牛枝花朝馬之棟笑了一下，馬之棟會心一笑。

　　此時，田瓜瓜已經將大奔開了出來。牛枝花怕田瓜瓜暴露自己，便搶先喊道：「司機兄弟，你們老總說你要到市里去，讓我搭你的便車。」田瓜瓜開始一愣，沒有認出是牛枝花，便諷刺他們道：「我說大叔，這車不是你可以坐的，萬一弄髒了這車我可不好交差哦。」牛枝花說：「是你們牛總要我搭便車的，要不你給你們牛總打個電話問問。」牛枝花一邊說一邊上了車，田瓜瓜才知道是牛枝花和馬之棟。牛枝花讓田瓜瓜開車送他們去靈雀鎮，大奔飛馳而去。

　　三個人在車內大笑不已。牛枝花對田瓜瓜說：「田瓜瓜同志，你調子倒是蠻高的嘛，怕我們弄髒了你的車？」田瓜瓜有些難為情，轉移話題：「牛總你們的妝化得太牛了，你要是不說話我硬是沒認出來。」馬之棟也忍不住笑了：「這個王尚進想得倒挺周到，還安排了執勤的。」牛枝花不想把這個人情送給王尚進，便對馬之棟說：「那是我讓王所長安排的值勤人員，我得保證領導的安全啊。」馬之棟說：「原來是牛總的主意啊。」牛枝花說：「應該的。」

　　為了不暴露身份，離鎮上還有五十米的時候，馬之棟讓田瓜瓜靠邊停車熄燈，他和牛枝花步行進入靈雀鎮。牛枝花囑咐田瓜瓜呆會將車子開到鎮上郵政所的隱蔽處候著，萬一有事好策應。

　　此時已將近九點，靈雀鎮附近的農家閃爍著零星的燈火。在黝黑的夜色中，牛枝花和馬之棟摸索著前進。兩人邊走邊商量著呆會進入派出所之後如何分工配合。馬之棟說自己不會說土話，儘量少說話，否則會露餡。因為牛枝花是農村長大的，對農村的生活習慣很熟悉，又懂土話，馬之棟讓牛枝花唱主角，他在一旁敲邊鼓。牛枝花想想也有道理。

　　來到鎮上，為了演出更加逼真，馬之棟讓牛枝花在鎮裡的一個南雜店買了一包劣質香煙。牛枝花說還是馬局想得周到。

　　快進入派出所之前，馬之棟有些興奮。牛枝花則叮囑馬之棟：「現在我們什麼也不是，只是兩個地位卑賤的撈屍人而已，所以就要忘記真實的身份。我估計派出所的同志等會說話不會那麼客氣，馬局你一定忍住。」

　　兩人來到靈雀鎮派出所，院子外面三三兩兩站著幾窩人，有的在和民警說話求情，有的在不停打電話找關係找人，還有的拿著日常生活用品在院子裡候著。牛枝花和馬之棟兩人入了院子。雖然時候已不早，但是辦公樓有兩個辦公室依然亮著燈。

　　「你們找誰，有什麼事情？」兩人進入派出所辦公樓，被門口值班室的一位年輕女幹警攔住。女幹警年紀不是很大，應該參加工作沒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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