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82)_朱金泰

八十二

　　高重山說：我不是你們公安系統的，哪敢指示你們啊。

　　所長說：首長太謙虛了。你以前是我們麗陽市的老市長，我們都是你的部下。再說你是我們市局高局長的父親，你就是我們的長輩。所以，你的話都是指示，我們必須聽。

　　高重山哈哈大笑，說所長真會說話。

　　所長小心地問高重山有什麼具體指示。

　　高重山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前不久我們廳裡的蔣處長家進了賊，後來那賊舉報說老蔣受賄，這個案子聽說是你們所裡辦的，有這麼回事嗎？

　　片警連忙說：有這事，有這事，是我辦的案子。

　　還是所長反應快：首長有什麼吩咐？

　　高重山說：我已經退下來了，本來不管事了，但我依然還戴著廳裡治安聯防小組負責人的帽子，所以還是得過問一下這個事情。蔣處長給我說了這事，我覺得他是被人陷害了。老蔣這個人我還是很瞭解的，比如喜歡和女同志打交道，但是絕對不會貪財，我在位的時候，他還幾次向廳紀檢組上交過別人行賄的錢物。我看他是被蓄意報復。這個事情如果處理不慎，會給我們的國土幹部帶來負面影響，不能讓他們因秉公辦事而受委屈啊。

　　辦案的片區民警認真地說：應該不會啊，我辦案子的時候，審問得很仔細的。

　　派出所長用腳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片警，給他使了個眼色。片警方才醒悟過來：噢，當然，也許還訊問得不夠具體，沒有舉一反三，可能還有漏洞。

　　高重山在心裡笑了，說這個民警這一輩子也只有當片警的命。高重山說：我覺得這個案子的漏洞很大，反正我相信我們廳裡的幹部，老蔣絕對不會幹這種事情。

　　聽了一陣，派出所長總算聽出了門道，便說：首長說得有道理，這個案子當初我看案卷的時候，就覺得有很多疑問。上午我們已經接到分局電話，說這個案子要重新補充證據，這就說明我們的工作還沒有做細。是啊，怎麼能聽一個行竊的小偷舉報被偷的房主呢？這明顯就不符合邏輯，他很可能是為了立功誣陷當事人的。現在聽了首長這麼一說，我們更加肯定了。

　　所長朝片警望了一眼，片警會意，立即搭腔說：看來那孫子真是誣陷蔣處長了。

　　所長說：首長，既然你過問這個事情了，又提供了新的旁證，我們更應該將它辦成鐵案，絕不能讓蔣處長蒙受不白之冤，也決不能讓小偷逃脫法律的制裁！老王你說是不是？老王是旁邊坐著的片警。老王也說絕對不能讓蔣處長蒙冤。

　　高重山哈哈大笑：既然這樣，我就代表蔣處長敬你們兩位一杯，你們辦案辛苦了，也感謝你們為他昭雪澄清事實。

　　於是三人舉杯一口幹了。鹿只會是鹿，絕不會是馬。但是說它是馬的人多了，它就成了馬。一場指鹿為馬的情景劇就這樣成功上演了。

　　高重山還是有些不放心，就叮囑兩人：蔣處長這個事，機關的同志都不知道，他也不想同志們知道。雖然他是遭受誣陷，但是你們也知道，現在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容易招來口舌。所以，老蔣和我說，他希望這個事情就到此打止，就我們三個人知道就可以了。

　　所長知道高重山的意思，便拍著胸脯說：請首長放心，我們不會再向任何人提起，包括廖處長在內。

　　高重山再次給兩人敬了酒：你們二位還這麼年輕，只要案子辦得好辦得鐵，分局和市局的領導都會看在眼裡，我相信你們的前途一定會一片光明啊。

　　高重山的話裡有話，聽上去是暗示和許願，但又隱晦，模棱兩可。他知道，魚兒沒有誘餌是絕對不會上鉤的。

　　兩人受寵若驚。所長提出這次由他們來買單，高重山說：那哪行啊，這個單一定得由廖處長來買，今天好像是他請你們的客嘛。

　　高重山當即將廖處長喊了過來：老廖啊，這兩位兄弟是我們家高大盟的同事，你要招待好，呆會走的時候，你給他們每人拿兩條好煙和一對好酒，就算我搞腐敗一次，也算是我這個公安家屬對弟兄們的一點心意吧。

　　廖處長說，沒有問題，按照老爺子的指示辦。

　　派出所長和片警感到意外，眼神裡充滿了感激，連忙說謝謝首長，謝謝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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