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81)_朱金泰

八十一

　　蔣磐石連忙點頭應了，接著又問高重山，明天需不需要給吳佈雷準備紅包，如果需要，他馬上去準備。

　　高重山說停頓了一會，說沒有必要，吳佈雷是買我的面子，你就算不給他紅包，他也會辦事。而且，將案子打回公安機關重審補充證據，這個符合法定程式，他又沒有違法，也沒有一點責任，也不需要承擔什麼風險。當然，他也完全可以按照法定程式進入啟動對你的調查。之所以沒有這麼做，完全是看在我這張老臉上。

　　蔣磐石連忙回答說那是那是，還是老廳長有面子。

　　高重山猶豫了一下，對蔣磐石說，現在這個社會風氣不太好，辦事就要收禮，你還是給吳佈雷準備一個禮物吧，價值五萬以下的禮物即可，比如名人字畫之類的，表示個感謝就可以了。禮物不要太貴重，更不能送現金，免得人家懷疑你真有什麼大問題。

　　蔣磐石告辭時，高重山讓他將銀行卡拿走。蔣磐石自然沒有拿。高重山滿臉嚴肅，裝作很不高興的樣子，喊章子娥出來送客。章子娥應聲而出，拿了銀行卡要塞給蔣磐石。蔣磐石急了，說章大姐這是給對方喝茶的費用。兩人在門口推拉了一陣，蔣磐石抽身而出，將門一關，走了。

　　演完雙簧的章子娥將銀行卡拿在手裡，對高重山說：看來這個蔣磐石確實弄了很多錢，一出手就是五百萬，他說事情搞好後，還要重謝你，不曉得還會拿多少錢出來？

　　高重山淡淡答道：錢有時就是毒品，上癮，使人產生幻覺，但是它同樣可以讓人致命。這五百萬也許對蔣磐石弄的那些錢，只是九牛一毛，但如果能夠用來換取自由，他當然會毫不猶豫。

　　第二天，吳佈雷如約和高重山、蔣磐石一起碰頭，高重山沒有將章子娥帶去，覺得這種場合她去不合適。在酒桌上，吳佈雷告訴高重山，他已經讓區檢察院將那個小偷的案子退回給區公安局，讓他們重審並補充證據。吳佈雷說他剛打了電話，案子上午已經到了公安局。高重山很是高興，說自己沒有看錯人。

　　三個人喝的洋酒，三瓶芝華士二十一年皇家禮炮，非常盡興。雖然年紀比吳佈雷大了很多，蔣磐石借著酒興和吳佈雷稱兄道弟，拍著胸脯說，吳老弟，以後你要是有事找我就是了，我一定替你辦好。說完，蔣磐石覺得不妥，立即更正說，當然你找高廳長更管用，我是他手下的一個辦事員而已。吳佈雷一聽這話，也很高興，說那以後一定得麻煩你。蔣磐石說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三個人哈哈大笑，氣氛很好。

　　在席間，吳佈雷給高重山和蔣磐石透露了一個資訊，說是人民日報社駐東海記者站的記者高小柏好像也對這個小偷舉報的事情感興趣。吳佈雷說，他聽說高小柏去公安局打聽過這個事情。

　　吳佈雷的信息，讓高重山和蔣磐石大吃一驚。蔣磐石當時臉色微變，望了一眼高重山。姜是老的辣，高重山其實此時心裡也直打鼓，但是臉上沒有一點異常反應，平靜得很。高重山淡淡地說了一句：真金不怕火煉，總有些喜歡無事生非的人，由他去吧。

　　於是，三人接著喝酒。臨散席前，蔣磐石拿出一副山水畫，這是東海省一位美術大家所畫，他的畫目前在東海大受追捧，一般有身份和地位的，辦公室或家裡都掛有其作品。蔣磐石展開的是一幅四尺整張山水畫，市場價大約在六萬元左右，因為畫家很有名氣，他的作品在市場上也容易脫手。吳佈雷自然笑納了，接過畫的時候，還不忘和高重山開了句玩笑：老市長，我這不算受賄吧。高重山哈哈大笑：不算，不算，這是藝術鑒賞，是很高雅的事情，怎麼能和受賄扯上關係呢。三人盡興而散。

　　回到家裡，高重山心情很好，覺得今天吳佈雷還是很給了他面子，讓他這個退位的老同志覺得臉上有光。

　　章子娥看出了端倪，問事情辦得是否順利。高重山說案子已經被退回到公安局。

　　「那趕緊給兒子打個電話，讓他交代下面的人處理一下啊。」章子娥說。

　　「你糊塗啊，這事就不要讓高大盟摻和進來，對他的前途沒有好處。不能因為一個蔣磐石而影響到兒子的前途。事情沒有發現的話，倒沒有問題。要是萬一蔣磐石這個案子紙包不住火，那就害了高大盟。所以，我說你是頭髮長見識短。」高大盟批評章子娥。

　　要是平時，章子娥肯定會反駁，這一次卻保持沉默，顯然，她覺得高重山說得在理。

　　高重山給廳裡後勤處的廖處長打了個電話，說晚上要和幾個老友聚一下，正好有點事要找轄區內的派出所所長和管片民警，讓他晚上預定兩個包廂，一起吃個飯。高重山對廖處長吩咐了一番。不一會，廖處長就打來電話，說已經和派出所約好，地點也已經安排在省委的龍隱賓館。這個老廖對高重山還是懂得知恩圖報的，只要高重山有事，打個招呼他一定會及時安排好。

　　晚上，派出所所長和片區民警如約而至。龍隱賓館是東海省委接待處下轄的賓館，以前很少對外開放，只接待中央領導，在常人眼裡充滿了神秘感。現在部分區域開始對外開放了，入住的也大多是官員和老闆。

　　兩個包廂挨著。廖處長和派出所長、片區民警坐一個包廂，高重山在隔壁。廖處長故意將門開著。

　　宴會開始半個小時後，高重山「剛好」打門口經過，廖處長看見了高重山，便連忙起身和他打招呼，高重山說自己在隔壁，廖處長說沒想到這麼巧，便將派出所長和片區民警介紹給高重山。

　　高重山聽說兩人是派出所的，說正好有點事想打聽一下。廖處長會意，讓高重山坐下說，自己去隔壁陪客人，離開時順手將門帶上。

　　包廂裡只有三個人。派出所所長和管片民警聽說眼前的這位領導是省國土資源廳的高廳長，立即堆滿了笑容。兩人早聽說高廳長是他們市局副局長高大盟的父親，顯得尤其客氣和謙卑。

　　所長小心翼翼地問高重山：首長有什麼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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