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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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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要求,我越是感到屈辱,因此越要往相反的方向走;而我越是抗拒,他越是要求;求之不得,便另謀辦法。 我出長差回來,豬到機場接。 「你都不說清楚到底哪天回來!」豬邊答方向盤邊抱怨。 「咦?你不是來了麼?」我詫異。 「昨天還白跑來一趟呢,二十塊過路費。」豬憤憤。 我笑他笨。 「你短信只說後天,不知道歐洲和北京有時差啊!誰知道哪個後天?」他抱怨。 我仍然笑,突然豬的手機響。我隨手拿起來替他看短信。豬似乎不耐煩,「別管它,肯定是垃圾。」我手比他嘴快,打開一看,當時就是一頓。沒照鏡子,但我知道自己的臉是沉下來了。 「誰?」我轉頭盯著豬。 「啊?」豬似乎是若無其事,全身卻緊了一緊。 「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希望下次還能和你一起看演出。」我讀出了短信,「這是誰?」我問。 「哦?不知道哇,肯定是發錯了,刪了吧。」豬邊說邊伸一隻手過來搶手機。 我一側身子,躲開了他的手。 「說,誰?」我厲聲。 「哎呀,都說是發錯了。」豬擰著眉毛,一臉不耐煩,不耐煩裡透著張惶的神色。 「發錯了?」我帶著嘲笑,把「錯」字咬得特別重,一面目光灼灼地盯住豬的臉。沉吟了一下,用免提按著短信的號碼撥過去,那邊是個女聲,親切的呼喚著豬的名字。 「你誰?」豬賭氣似地問。 「我啊,你不記得了麼?」女聲委屈而詫異。 「你打錯了!」豬似乎生了氣。 「你不是某某麼?」女聲遲疑地問。 「對,我是,但我不認得你。小姐,你打錯了。」豬無奈的答,說到最後聲音幾近哀求。 「你真的是我認識的某某麼?」那邊的女聲反復說,一唱三歎的,驚異而哀婉。 豬一手扶住方向盤,一手用力的從我手裡奪過電話,車在馬路上劃了條弧線,與對面的一輛「小卡」擦身而過。「我操你媽!」那車裡的司機扭過脖子漲紅了臉,吐沫幾乎飛到我們臉上。 豬也漲紅了臉。一聲不響。 我同樣一聲不響。腳下的水泥路恍惚間突然向四面八方延展,成了一個看不到邊際的水泥廣場,我立在當中,被大太陽沒遮沒攔的照著,眯眼看去,舉目是茫茫的鉛灰色,反著白不叱咧的陽光,此外空空蕩蕩,一無所有,甚至沒有風;絕對的寂靜中有種緊張,猶如弓弦被拉斷前的最後一秒——似乎有個炸彈馬上要落下來,而我卻無處可逃,霎時間出了一頭一身的汗,自己卻似乎不覺得,心下只是一片茫然的憤怒。 「你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我嘭的摔上家門。 豬的喉頭蠕動,嘴唇黏合在一起,似乎分不開,看上去像是渴了。 事情很簡單。 豬拿了兩張話劇票,在劇場外面邀到一個大學女生一同入場。事後他送她回去,路上似乎沒少了意短情長,此後一直聯絡——票是我托朋友要了送給豬的,他說要和自己的姐姐同去。 「我錯了,你原諒我!」豬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我腳下,抱住我的膝蓋。 我正拉開櫃門脫大衣,順手抓過撂板上一摞白色名片,狠狠摔在他臉上,啪的一聲,屋子裡像下了雪。 「沒發生什麼!相信我!」豬捂著臉哭,鼻涕流到嘴裡。 「心都潑出去了,又何必一定要發生什麼?」我撒開手站在屋子正中冷笑。大家都是成年人,誰還不會脫衣服? 豬哀哀的解釋。 「別說了,我累。」我倒在沙發上,閉了眼睛,頭嗡嗡的響——也許是時差。 豬窸窣的在隔壁房間活動,那聲音像是自知理虧的人,小心翼翼的。 躺倒半夜,我坐起來,跑出去買煙,一根接一根的抽,邊抽邊哭,然後嘔吐——因為平時不抽的緣故。心下卻是一派茫然,不知怎的收場才好;整個人像坐在霧裡,理不出個頭緒。 豬躡手躡腳的潛過來,遞來一張紙,上寫:「離婚協議書」,上面注明一切財產歸我所有,他淨身出戶。 我猛地扭頭看他,「離婚麼?」 豬立即刷刷幾下把協議撕個粉碎,仿佛怕我後悔似地,伸手抱我。我一把推開他奔進廚房,打開櫃門,把碗碟不停地朝牆壁砸過去,各色瓷片像流星般飛濺過來。 臥室沒開燈,豬坐在床上,雙手抱著頭,一動不動。我沖過去拍打牆上的開關,因為不停地哆嗦,所以拍了幾下燈才亮。我看見了一牆噴射狀的紅點子,我的手上嵌著碎瓷片,冒著血,腳上和臉上也是。 豬找到創可貼,默不作聲的替我處理傷口。 忽然之間我覺得恐慌。 我已經習慣了身邊的人,幾乎忘記了離開他應該怎樣生活。 他說改,我也就順水推舟的信了他。 14 風波平息之後,豬仍然晚歸,仍舊沒有電話,打過鬧過依然如此。有時候豬手舉兩串羊肉串乞求我開門。但羊肉串太多也失了靈效,於是半夜裡一個門裡一個門外的吵。 「你到底在辦公室幹什麼?」我窮追不捨。 「和同事聊天。」 「聊什麼?」 「工作上的事,你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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