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世錦年(32)_那焉

三二

　　席曼被拉扯得有些狼狽，憤憤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後，惱羞成怒道：「池晴綠，你還真能耐了，竟敢要我道歉？」

　　「做了什麼事，就要付出什麼代價。你踩了我，就得道歉。」疼痛開始蔓延，從腳背直直深入神經，晴綠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那細尖的後跟可不是開玩笑的。

　　「得了吧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人，也配我道歉？今兒個我沒興致和你玩，恕不奉陪。」席曼冷笑連連，態度傲慢到了極點，仿佛黏上什麼髒東西似的拍了拍被晴綠拉扯過的手，一臉的厭惡。

　　「道歉。」

　　「休想！」

　　晴綠不介意與這位大小姐耗著，雖然腳上火辣辣的疼已經讓她額頭微微滲出些汗了，她也不知自己為何發了這個神經。

　　直到有人在旁輕聲開口，語氣無奈而充滿愧疚：「我替小曼跟你道歉，可以嗎？」

　　晴綠聞言身子一僵，心底發冷，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站不穩了。良久，她冰冷地看了一眼不知何時走來的顏南：「你的那句道歉，我已經沒興趣要了。」

　　席曼見來了救星，立刻拉下臉，挽過顏南的手臂撒嬌：「阿南，你看她，無緣無故要我道什麼歉，我知道幾年前把你搶走不對，可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啊！這個人瘋了，不要理她，我們走。」

　　顏南定定站住沒動，只是怔怔地望著她。他與她面對面，明明那麼近，卻遠得無法靠近。忽然，他很想丟開席曼的手。許久，他只低聲說：「晴綠，小曼不懂事，你別介意，過去的事……」

　　「過去的事，我早忘光了。你的未婚妻很不小心地用那七公分高的鞋跟踩了我一腳，要一句'對不起'，並不算過分吧？」

　　顏南看了看那又尖又細的鞋跟，心一下子揪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想彎下身去看看晴綠的腳，卻被席曼擋了下來。

　　「得了吧，不小心踩了一腳而已，有必要這樣子嗎？真會惺惺作態。」

　　顏南看了看一臉不以為然的席曼，心裡直直冷笑。

　　晴綠忽然揮了揮手：「算了，你們走吧。」

　　「我叫人過來帶你去醫院看看。」

　　顏南拿起手機正準備打電話，一直在旁的聞致走了過來：「不用了，你們忙去吧，我帶這位小姐去隔壁，那裡有藥。」

　　聞致將晴綠帶到一間休息室後，便坐到一邊看報紙去了。緊接著，那位瀟瀟姑娘拿著個大藥箱進來。腳背已經腫成一個小山包了，瀟瀟小心翼翼地將藥膏塗了上去，一邊建議道：「明天去醫院看看有沒有傷到筋骨，看樣子，好像蠻嚴重的。」

　　等上好藥，聞致也過來看了看那個山包，又瞄了下神態如常的晴綠，佩服地說了句：「你還真能忍啊。」

　　晴綠笑笑，說了聲'謝謝'。

　　聞致卻道：「謝謝就不必了，受人所托而已。如此，你先在這邊休息吧。」說完，便攜著瀟瀟離開了。

　　第九章

　　金碧輝煌的主廳內，觥籌交錯，人聲喁喁，嘈嘈切切。

　　顧清初有些心不在焉，雖然從容地在人群中周旋，但眉目之間卻有隱隱的擔憂。直到一個侍從過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才神色稍緩。片刻之後，他不著痕跡地退出人群，往外走去。

　　小心推開門，正看見晴綠低著頭，雙手抱膝，一隻手輕輕地揉著右腳。燈光在她的周身散出淡淡的光暈，隱隱能看見眼角晶瑩的淚，整個人仿佛墮入人間的天使，他竟一時失神。

　　「剪了頭髮，看起來更精神、漂亮了，怎麼還哭鼻子呢？」許久之後，顧清初低低說了句，緩步走到她的身邊，「被誰欺負了啊？」

　　「哭鼻子和剪頭髮有什麼關係？你不都找來聞致了，還明知故問！」晴綠被他語氣裡的寵溺又逼出一些淚水。就是這樣，仿佛受了傷的野獸，可以靜靜找個地方獨自舔舐傷口，一旦有人真正關心，卻再也無法承受委屈，無法掩飾自己的脆弱。

　　「聞致？」顧清初訝異，繼而若有所思，輕輕搖頭，「我與他並不相熟。」

　　「不是你讓他來的？」晴綠見他並不知情，也有些驚訝，臉上還掛著淚痕，又低喃道，「管他是誰呢，反正我不想在這破公司待了。」

　　顧清初蹙起眉頭，半晌，他點點頭，語氣頗有些無奈：「如果不願意，早點離開環信也好。」他垂下身去，仔細看著腳背上的紅腫，身子僵硬，神色慢慢變得駭然。這個席曼太不知好歹了，只是說到底，當初若不是自己，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啊！

　　清初抬起頭，用手慢慢拂去她臉上的淚，心疼地問道：「很痛？」

　　晴綠剛剛平復的心緒又掀起波瀾，一陣酸意湧上，眼淚撲簌簌地落下。顧清初總是這樣，用溫柔得像要化掉一樣的語氣，仿佛對待無比珍貴的寶貝一樣對自己，捨不得傷害半點。

　　晴綠肩膀抖動，情緒越發不可收拾，索性撲到他身上哭了起來。連日來的壓抑與難受，終於讓她發洩了出來。

　　微掩著的門外，一個修長的身影暫態僵住。席川看著屋內抱在一起的兩人，臉色沉得如沏過數回的烏龍茶。幾天來一直困擾著他的情緒更是莫名糾結，仿佛一根細微的針刺入冷定如鐵的心臟。

　　他想轉身就走，可心底的無名火急欲找到出口，於是……

學達書庫(xuoda.com)